說書人劉瞎子是個年近半百的精瘦男子,面目古拙,天生全瞎,卻見慣世間百態,并不為所動,聞得賞贈,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向四周拱了拱手,劉瞎子用他獨特的嗓音與節奏徐徐道:“今天鄙人再講一個三大橫的實事。”
“好,好好。”還沒開講,聽眾們已經習慣性地捧場。
“必須精彩絕倫,否則爺可不依。”富胖客人及時插話刷臉。
“何為三大橫,就是當今最讓人深惡痛絕的三大禍害。如今才剛顯苗頭,就已經害得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不除之,必成國之大害。”
“哼,如今天下大平,竟冒出什么三大禍害,實在可惡,某必除之。”三樓中間絕佳位置,一白衣公子拍案叱喝,此公子樣貌俊美,服飾華麗,腰佩寶劍,獨占一席位,且有俊美小婢在一旁伺候,突顯不凡家世。
更有可能是周瑜大督都的崇拜者,剛剛才被赤壁之戰感染,得聞為國除害之快事,嘴里自然會叫得歡。
但信其豪言者,只怕只有一臉崇拜望著白衣公子的小婢。
小婢才十二三歲,卻有著初長成的絕世容貌,跪坐于白衣公子旁,一手持扇,另一手不停地喂食著主子。
三樓聽眾食客,聞言不由借機扭頭仔細打量起小婢容貌,有身家者無不涌起將其買下的念頭,但顧慮白衣公子不凡外表,不敢妄自開口。
樓里樓外眾聽者也無不訝然,如今雖然不是國泰民安,但也算小安,風調雨順,且暫無戰事,怎么突然冒出三大禍害。
“啪!”
劉瞎子拍響案幾,沉聲道:“排在第三位的禍害乃城外五十里處的南山,有一吊睛白額巨虎,其身如小山,飛沙走石,推山倒樹,居住其中的百姓和家畜,以及過往旅客乃至整個南山上百里范圍都遭其害,吞畜食人,一口連一頭牛也能吞下。因其只活動在南山,南山人煙稀薄,危害較小,是為第三。”
整個醉仙樓言論紛紛,不少人聽過此事。
二樓有人大叫道:“不錯,這事是真的,我大舅子一家大小七口,就是逼不得已從南山腳下搬到我家來住了。”
劉瞎子再次捧杯喝茶,慢慢品味茶的芬香,等著聽眾議論漸息,忽地又拿出響木,拍在茶幾上,醉仙樓再次寂靜。
“第二害,義興河中藏有一惡蛟,長約十丈,粗如水缸,此惡惡跡逐漸障顯,十余年前偶有河怪食人之說,當時眾不以為異,現已成氣候,時不時有人在河中遇害,船只翻落,可見其害已大,現能力變大,胃口變大,幾乎日食一人,為惡遍布義興河乃至大江,是為第二。”
“啊!”眾嘩然,此害眾人卻大多沒有聽過,或者是聽到卻不以為然。
因為義興河極其廣寬,不僅連通城里的西氿東氿兩大湖泊,更連接大江,是陽羨城的主要運輸交通要道,每天通過義興河運進運出的物資與商客不計其數。
而城里的人,不論貧富不論男友老幼,皆愛耍水,是在義興河戲水的常客,每年河中溺水而亡的,當然也不在少數。
而河怪食人的傳說也傳了好幾十年,幾乎義興河周邊長大的人都是從小聽到大,卻從未有人見過。
當天樓中就有好些人在河中耍過水,現在竟然聞得有惡蛟在水下害人,不由后怕不已。
白衣公子不屑笑道:“瞎子,這個你就有點瞎編了,本公子連續幾個月在西氿河里洗澡,從頭游到尾,水蛇都沒看到一條,哪來的惡蛟,水性不佳溺斃怪不了他人。你眼瞎本公子可不瞎。”
白衣公子前座一華服男子,也點頭同意道:“不錯,這位白衣公子說得不錯。如果有惡蛟,我的地犬兄弟一早就發現了,還要等你這個瞎子來說。”說話間,他一手扶摸著趴在腳下的一條大黑犬,另一手將小塊肉骨送入黑犬嘴里。
此犬大如小牛,神態威武,正顧盼自豪環視眾人。
“哼,眼好也不一定看得到水下的惡蛟,等惡蛟成長到無人可制時,它才會露出它猙獰的牙爪,那時,為時已晚了。”劉瞎子微微動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