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已經經歷了太多次——準確的說,從記事開始她就每一年都要經歷一次。
破舊的行李,身份證,施工證......代表著那個只要在家里就會將自己寵做掌上明珠的男人,又要離開這個家,離開自己和媽媽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
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父親整理行李和證件時,沒有拖拖拉拉,也沒有不舍和猶豫。
一面整理著自己的襪樁,喬萬里一面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中,也沒有以往的歉意和內疚。
只有滿滿的平靜。
那是一種下定了決心,而且永不會更改的平靜。
“爸......你要去是不是?”
喬楚楚走下床,乖巧的蹲在了父親的身邊,拉住了他的袖子。
“世界都這樣了,別走了,留下來陪陪我和我媽吧。求你了......”
看著閨女臉上的淚水,喬萬里抬起了手將其擦去。
可是對于女兒的哀求,他卻平靜的搖了搖頭。
“閨女,這一次.....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你每次都說必須走,必須走!從小到大,你想想你真正陪我們娘倆的時間一共才多少!小時候別的小朋友下雨天爸爸放學去接,我自己打傘回家。別的小朋友家長會爸爸去開,我沒有。只有一個星期兩通電話!爸!世界都這樣了!”
一向乖巧的女兒發了脾氣,喬萬里的眼里終于有了些許的波動。
他嚅動了一番嘴唇,努力的憋出了一個笑臉。
“閨女.......別怨爸,爸沒本事。只能憑這一把子力氣,讓你和你媽活的更好。這一次不一樣,不對......這一次也一樣......哎呀,這話可咋說。爸......不想讓你的未來,還是現在這樣......這話也不對......哎呀......”
詞窮的喬萬里敲了敲腦袋,無奈的搖了搖頭。
“閨女,爸......就這點本事了。這一次,我想憑著這點兒本事,讓你......讓你長大之后,還能有想要過的生活,還能有......想要完成的念想。”
看著苦惱的,搜腸刮肚講著道理的父親,喬楚楚的憤怒漸漸消散了。
拍了拍閨女的臉蛋,喬萬里咧開了嘴。
“替爸爸......照顧好你媽。”
叮囑了一句之后,他收起了放在凳子上的證件。
一生之中再一次的,把那個用尼龍袋子裹著的行李,扛在了肩頭。
那尼龍袋子已經破舊的不成樣子,上面原本存在的字跡早已經模糊到難以辨認。袋子的拉鎖早就被撐破,現在它只是用縫線粗暴的拼合到一起。
袋子太小,但里面的行李太大。
此時此刻,它像極了這個把它扛在肩頭的男人。
一個能力有限,但責任過大。
只能艱難的包容著家庭,婚姻,孩子,生活......
只能壓榨著自己,透支著未來的.......男人。
在女兒復雜的目光中,喬萬里走出了家門。
對于喬楚楚來說,他是唯一的父親。
可是和他一樣扛起行李卷走出家門響應號召加入流浪地球計劃中的人,卻并非只有他一個。
隨著他的背影融入人群,畫面漸漸暗去。
再亮起時,場景已經轉換到了李根稷的老家——那個剛剛被衛星雨砸毀了農田,遭了天災的小村莊里。
李根稷那失明的父親李老根,再次罵起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