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阿妹平靜而空洞的目光,趙瑾芝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她已經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太麻煩嘍,我求了你一個晚上,到頭來還想求你個事情。”
老人抿著嘴唇,指了指土炕上的木柜子。
“那里頭有件東西,你能不能幫我把它送回給亭青?我也不曉得他后面活沒活的下來,能不能活到現在,麻煩你們幫我找一找,萬一他要是還活著......就幫我把東西送還給他。不要告訴他我的事情,就說周清茹在離開金陵大學之后就已經死嘍。”
使勁兒的點了點頭,趙瑾芝轉身走到了土炕前,打開了柜子。
那里面就和趙阿妹的生活一樣貧瘠空蕩,只有柜子底部放著一塊被紅布包起來的東西。
顫抖著手指將紅布掀開,一個斷成了幾段又被鋦到一起,被歲月侵蝕黯淡全無靈氣的玉鐲,靜靜的躺在那里。
將鐲子用紅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捧在懷里,趙瑾芝轉過了身去。
“不論他是生是死,不論他身處何處,我一定幫你送到!”
這一次,趙阿妹沒敢看向趙瑾芝。
她低下了頭去,看著渾濁的溫水,低聲念叨著;
“謝咯。鐵壁嶙峋構小亭,瀟然云棟接風欞。煙光橫抹半峰紫,山色不磨千古青。亭青,他叫孫亭青。”
......
李世信在門外等了足足兩個多小時。
那道破舊的鐵皮門并不隔音。
蚊香早已經燃盡。
趙瑾芝紅著眼圈推門而出的時候,才將他身上的蚊蟲驚走。
看著屋檐下的李世信,趙瑾芝沒說話,只是輕輕的坐到了他的身邊。
“她太傻了。她應該早一點說出來。”
聽著趙瑾芝強壓著哽咽的聲音,李世信伸出手,將她攬到了自己的肩頭。
“對于人來說,心里最重的事往往最難啟齒。因為人會下意識的認為語言會縮小事情的重要性,原本比天還大的事情,一經脫口而出化為語言和文字,就只有那么一段,那么一塊而已。
很少有人有能夠感受到文字和語言之外悲切和心酸的能力。
那些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那些恨不得自己魂魄離體才能忍受住的辛苦,又哪里是能說的出來的?”
望著天上的星河,李世信深而緩的吸了口氣。
趙瑾芝將整張臉埋在了他的肩膀里,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領。
但是下一刻,她推開了李世信。
“我回滬海,這里交給你了。”
看著滿臉淚水,但是目光中有著從未有過的堅毅的趙瑾芝,李世信淡淡一笑。
“去吧,找到他。你要快一點,她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