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雕刻的蕾絲飛葉紋案,五彩琉璃搭綴的復雜圖樣,以及這絕美的不死鳥杯柄,海德拉默人果真是耀明星下的民族,藝術造詣令人嘆服——您也是有著超凡的審美呢。”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拉瑪無視了對方無病呻吟般的奉承,死死地盯著那雙蒼白而修長的手,“把我的杯子放下。”
“我為我的冒犯而道歉。出于職業習慣,我總是會被各種美麗的杯子吸引住。”男人將杯子輕輕放回,“說起來,身為造夢者,您沒有懷疑過嗎?懷疑此時此刻僅僅是在夢中?”
“我很確信這不是夢。”
“啊,‘確信’,很果斷的用詞。”男人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須,“看來您將夢境和現實分得很清楚。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出區分嗎?在某個午后回憶年少的時光,在某個暗處的角落偷窺自己中意的男孩,在沙漠之夢的云煙中擁抱靈光一現,這些難道不是夢嗎?夢,不過是遙不可及的幻象。”
“幻象……”拉瑪重復著這個詞,旋即意識到了什么,“這是……幻象?這個房間是你創造的幻象?”
“不盡然。”男人笑著搖了搖頭,“這房間依舊是您的房間,只是房間之外的東西,皆為虛幻。”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便被黃昏的色調所傾覆。時間的切換僅在一瞬間完成,那璨色的正午陽光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自拉瑪的視線中消失。黃昏之中,男人的身形也變得晦暗起來,顯得更加神秘了。
“我已經將唯一的幻象移除了。”男人的臉上打下一塊塊陰影,就如同是被四分五裂的玻璃,“歡迎回到現實,拉瑪.什耶姆小姐。”
“你究竟是誰?”拉瑪厲聲質問道。她注意到自己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于是便刻意將其隱藏在了身后。
“您應該知道我的,我通常被您的雇主——白石鐘塔稱作為——‘安撒洛人’。”
“安撒洛人……”拉瑪吸了一口氣,她確實聽說過這個名字,多次聽說過,卻從未見過其人,“你是術士廷的情報者。”
“您說的有些問題,我服務于白石鐘塔,而非單獨的某個廷。”男人糾正道。
“你本應該呆在這座塔里。”
“啊,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在這么密不透風的地方生活。而且,鳥兒被關在籠子里,還怎么為主人去發現秘密呢?”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不過,既然您明白我的身份,事情就好說了。”
“所以……是和術士廷有關的事情?”拉瑪逐漸冷靜了下來,她從房門前離開,向前走了幾步。
“很可惜,并不是。我這次來,是有一件個人的私事想要拜托您,‘夢語者’安夏.拉赫希.茲篤辛之徒,高階造夢者,拉瑪.什耶姆大人。”
“多余的奉承就不必了。”拉瑪揮手道。聽到這男人叫出了老師的全名,她的內心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反感,“說說你的條件吧,雖然我不覺得會有什么條件讓我心動。”
“是嗎。”男人以一個陳述的語氣說道,嘴上依舊掛著令人厭惡的笑容,“如果我說,我能告訴您那個男孩的秘密呢?那個在夢境中打敗你的男孩?”
“……!”
男人笑著繞過桌子,更加靠近了拉瑪,“我聽說,您的上一個刺殺任務失敗了?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我或許可以告訴您一些……有用的事情。”
“……”
拉瑪緊皺眉頭,盯著眼前的男人。她明白,任何一句多余的話都會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說說看……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請放松,拉瑪小姐,現在還不是時候。”男人說著,從袖口抽出一張長方形的金屬片,遞給了拉瑪,“明天晚上十點,最后的晚鐘敲響后,請來這個地方找我——那么,再會了。”
男人提了提自己的衣領,欠身致意后,轉身走向了樓梯間。
目送著男人消失在門后,拉瑪看向手中的金屬片,那上面用錯金的工藝刻著一行娟秀而流暢的文字。
——下城區,可愛小爪子街13號,浮木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