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縣賭坊里,烏煙瘴氣,牌九被推得稀里嘩啦一片響。最里面的一張桌子,只對坐了兩個人。
一個是滿臉橫肉的漢子,對面是個長相秀氣的年輕人,自然是四里八鄉都認識的漢奸張富貴。
他正抿著嘴唇,兩只手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把手中的牌九亮出牌面來。
眼角隨著牌面露出越來越多,也垂得越來越低,終于無奈地嘆口氣,隨手把兩張牌扣在桌面上了:“再來一局。”
對面的漢子笑嘻嘻地瞅了瞅他:“對不起,不下注我可不陪你玩兒”
“我說麻爺,這你可太不夠意思了吧?老子是那賴賬不還的人么?”
漢子一伸手:“那你先把欠著的還嘍”
“我……”張富貴眨了眨眼睛,無奈地一扭臉:“行行,老子下注還不行么。”說完了話就摘了身上的槍套,咣當一聲扔在賭桌上。
漢子瞅了瞅桌面上的駁殼槍,嘿嘿一笑:“我說你小子真行,夠豪氣,第二回了吧?這便衣隊里有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那就再來。”
張天寶繞過了烏煙瘴氣吆五喝六,匆匆來到張富貴身后:“兄弟,你趕緊,有個女子在找你。”
張富貴一邊抓好了自己的牌,一邊隨口叨咕:“女子?我女子好幾個,你說的是哪個?”
對面的漢子啪地一聲將牌九亮在桌面,同時笑道:“天九牌,槍又是我的了。嘿嘿,他說的是你相好吧?”
仿佛沒聽到堂兄在身邊叫,張富貴啪地一聲將牌扣在桌面,二目放光,得意朝桌上眾人道:“成敗在此一舉!”
“兄弟,你能不能先別舉了?我這有事跟你說呢!”張天寶神色焦急。
眾人忽然嗤笑,賭博講究手氣,同樣講究口氣,張天寶這個話茬接得好,好得很!
張富貴先是一愣,豎著眉毛看了看身邊的堂兄,又看了看正在嗤笑的眾人,突然也笑了。
“怎么?都看著老子倒霉是吧?告訴你們,人來了鴻運,說什么都白搭,太上老君下凡也救不了你們,準備看我開牌吧!哈哈哈……”
張天寶心說這是賭魔障了,索性把嘴湊到張富貴耳根子邊上,壓低聲音道:“羅青。”
噗通一聲,正在狂放浪笑的張富貴當場跌下了板凳,被他自己的笑聲給嗆著了。
慌不迭爬起來,抓起盒子炮,扯著張天寶便往外走,這種事沒法在這地方說。
桌上眾人見張富貴慌張出門,于是翻開他的牌來看:至尊!先是一陣倒吸涼氣,隨即變成一片大笑聲,兄弟接茬接的好!真應驗了!
出了賭坊的門張富貴一把扯住張天寶:“說明白!人在哪里?怎么回事?”
“你去了就知道……”
兩人朝著羅家店鋪跑去。
看門人打開了半扇大門,張富貴卻沒急著往里進。
已經吃了兩次虧,這次必須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先靠上沒開的那半邊門,小心翼翼地探頭往院里看。
院子是空的,沒人。
看門人在門廊里瞧著這位漢奸的鬼祟架勢,看得一邊眼大,一邊眼小,但是這漢奸眼里全無觀眾,繼續我行我素。
踮腳進了門,順手抄起門后的筐,半舉在胸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做賊般地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