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世道,有酒館的村子可是罕見,鐘南村為什么有?因為鐘南村是個宗族式的村子,十個人九個姓葉,全是本家。
五大憨粗個身板且不說,一身軍裝太顯眼了,行頭必須得換。鐵塔從鐘南村和孔莊之間的懸崖小道出山之后,先不急著往鐘南村走,而是先找大路。
不是這熊想劫道,而是他知道前一陣子有不少被掃蕩的難民過境,病死餓死的人常有,順著大路說不定能碰到倒斃的尸體,衣服當然就有了。
走了一段,路邊見了尸體,可惜腐爛。
走了一段,又見了尸體,尚未腐爛,可惜已被前人剝得赤條條。
繼續走著,心里猶豫這法子恐怕不行,全天下都窮透了,哪那么容易在路上撿死人衣服穿?
指不定少人撿呢,再這么光天化日走下去,萬一碰到個路人,回頭到鬼子那一告,不是等著挨抓么!
準備離開大路另想辦法,忽然現前面路邊出現了兩具尸體,破破爛爛的至少穿戴齊全。
來在路邊尸體旁看,尸體貌似剛死去不久,破衣裳雖然不可能跟自己的大號身材相匹配,夠湊合了,伸手就開扒。
“你……干什么呢?”一個蒼老的聲音虛弱響起。
“哎呀我個姥姥!”嚇得鐵塔一屁股坐地上,瞪大了蛤蟆眼盯著面前的尸體看,什么動靜都沒有,明明死得透透了,鬼啊?
“咳……咳……”
這才現,聲音來自旁邊的另一具尸體,不該說那是尸體,因為那老者正在痛苦地咳不出來。
“你……死了嗎?”
“咳……我……正盼著死呢。”
“呃……你看我這……想換身衣裳穿呢,你……能做了他的主嗎?”指著眼前的尸體,這熊呆呆征求那位垂死者的意見。
垂死老者虛弱到無力扭動脖子,只能緩緩偏轉一雙無神的眼:“你是……逃兵?”
熊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軍裝,沒興趣跟一個垂死的人解釋:“嗯,對,換身衣裳才活得了啊,這可是救命的事。你說是不是?”
這個無恥回答聽得垂死人想笑,可是臉上的肌肉已經僵硬得笑不出來:“那是我同鄉……用不著我做他的主……咳……可這得算買賣不是,你把他埋了吧,就不相欠。”
“有道理!很有道理!”熊重新開始扒尸體的衣裳:“一會我就刨個坑,等你也死了,別忘了替我跟他解釋解釋,我可不是白拿他東西。”
“咳……這得算求我幫忙吧……咳……”
“大叔,這你也跟我要人情啊?”無良熊滿頭黑線。
“麻煩你……把我也埋了吧,我不想……在這路邊曬著……咳……”
“可你還沒死呢!”
“你……有耐心等到我死么?”
“這個……我確實有事要忙!要不……等明天我再抽空過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咳……傻后生,你現在把我埋了不就行了。”
“你這么著急啊?”
“換你你也急,沒啥能給你的……咳……我懷里,有個護身符,你拿去保平安吧。”
“護身符?你這……連自己都沒保住吧?”
“病到現在還是不能死,就是它吊著我呢……”
熊楞了楞,一想,可不是么,都成這樣了還沒死,莫非……真是個神玩意!
這以后,垂死者靜靜合上了眼,再也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