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起了風。
大路上飄起陣陣浮塵,又冷,又嗆,四下里有點灰蒙蒙的。
路邊不遠,出現了一座新墳,雖然挖得不太深,覆土也不太高,也是座墳。
那是鐵塔用樹枝和石塊摳挖出來的,埋了剛剛那兩個不認識的人。
鐵塔不知道那老者被埋的時候死了沒有,他沒有去探那鼻息,也沒有去聽心跳,而那老者一直靜得安詳,被覆土的時候也是,像死去一樣無聲無息。
五大憨粗的熊走在風沙里,泥污大手正在擺弄著一塊小小的方形桃木,那上面刻著幾個細微小字,栓連著紅繩。
字不認得,且當它是太上老君寫的罷!護身符被熊掛上了脖子,揣于胸前。
一身破破爛衣衫的高大背影,漸遠。
天黑得很早,很快。
深秋的晚風里,繁星閃爍的蒼穹之下,一堆熊熊篝火照亮了漆黑樹林中的一片地方,這里距離鐘南村不算太遠。
鐵塔盤腿坐在篝火邊,用一根休整過的樹枝穿挑著兩只山雞在火上翻烤,紅彤彤的丑臉在冒著細汗,烤出的肉油不停滴落在火中,滋滋啦啦響,升騰起焦香一片,隨風飄遠。
手上沒過癮,至少嘴上能解饞了,現在篝火邊烤雞的他,正在眼冒綠光,等待幸福時刻。
可是忽然……他把穿著雞的樹枝撤離了火,扎在身邊的土里,嘰里咕嚕轉悠著一對熊眼往四周的漆黑里看。
風在輕吹,樹林沙沙微響,火在燃燒,偶爾噼啪,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跟著老大屁股后頭混了這么久,這熊的警惕性和危機感早非昔日阿蒙。
有人!這附近肯定有人!
應該不是偽軍,要是他們早都動手抓人搶雞吃了,還等個屁?
那么……又是何人敢熊口奪食?
熊慢慢站起身,火光在樹影斑斑之間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黑影,陰森晃動。
熊悄悄把手置于衣擺之側,握住了別在腰里的槍柄。
“小賊!我已經看到你了,再不現身別怪老子不客氣!我可是黑熊山大當家,別逼著老子點你!”嘴上霸氣地如此說,腳上已經繃住了筋,心虛地準備竄逃入身后的黑暗。
“嘩啦!”樹枝劃動響,竟然來自身后!
猛回頭,林間影影綽綽居然黑影一片!
“姥姥哎!”
火光中,傲然站立著小山般高大強壯的巨熊,拎著駁殼槍,煞有介事地黑著熊臉,擰著一對丑陋眉毛故作猙獰。
“都給老子滾遠點!看清楚了,老子是吃葷的,寧可吃人不吃草!”
火光對面十幾米外,黑壓壓的站了幾十人,有老,有小,有病,有弱,有婦女,卻沒青壯。一張張被火光照亮的臟污面孔,有的驚恐,有的憔悴,有的麻木,有的失落,這是一群流浪掙扎的幸存難民,被火光和烤雞的飄香吸引而來。
那頭熊看起來很可怕,很猙獰,就算他不說他是黑熊山大當家,這些瑟瑟在夜風中的弱者們也知道他不是個好人,沒人敢再向前,只能遠在火光范圍邊緣,聞著肉香,靜靜咬嘴唇。
“聾嗎?再退點,別惹老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