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氣火火的又朝當觀眾的十人道:“看什么看?做人憑良心,買你們出苦海那錢可是老子我出的,你們自己說,該不該還?”
十個家伙相視一愣,其中一個代表說:“大哥,您這是救命之恩,我們哥幾個雖然不識字,也知道義字怎么念!就算您不說,我們也有這想法呢,您瞧好吧,這不叫事!”
“哦?”熊驚詫,隨即喜上眉梢,咧開丑嘴笑:“不過咱可說明白哈,老子從來不是個圖名聲的人,我出錢這事你們必須都爛在肚子里,一輩子不許再提,誰提誰是忘恩負義,是挖我的心!”
“大哥,您仗義!”
馬腿已經傻了,這荒唐的熊玩意,這荒唐的游擊隊,這荒唐的世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一個多月來,陸航帶著新成立的戰士和女戰士訓練,也培訓團部和友軍團二十人的各項技能,這些團部和友軍團的戰士死活都不肯離開孔莊,都是想繼續學習更多的技能。
獨立團和紅一團都同意培訓的戰士繼續學習,倆個團長心里都明白,這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一早陸航正帶領大家訓練著,師部給獨立團送來了通知,關于晉縣西境的情況,**有一個團在晉縣以西,鬼子正和**的一個團在戰斗。
國民黨失去這支團的消息,不知對方是否已潰散,消失前這個**團在西面姜家村,目前是否還是有組織的隊伍,獨立團距離最近,所以要求獨立團派出代表去聯絡,以掌握細節,能幫則幫。
倒是聽說對方曾是一個團,不過現在很難說還剩下多大的架子,情況也不清楚,團長政委思來想去,把個目前在訓練的陸航想起來了。
對方目前的位置應該在晉縣西南方向,順著山里一直朝南,再出山向西去找,應該不難。雖然這一趟相當于見面,并非建立機制談合作,但是派普通戰士肯定不適合。
大政委出山現在還不必要,畢竟風險系數不確定,陸航這個連級干部不上不下的倒還合適,不合適也沒其他人選了,誰讓獨立團窮呢,不但沒東西沒錢,連選個人也難,所以,閑得沒事干的特戰連連長成了探路者。
陸航先到了團部,了解了近況后,只停了沒有半天功夫,便回到孔莊去執行他的任務,只帶了一人隨行,孟鼠。
他們沒穿便裝,就穿著八路軍的軍裝,一向喜歡背一支步槍在肩后的陸航這次空著肩頭,與人見面,不是打仗,只挎他那快慢機就夠了。
孟鼠因為這次的隨行,也有了他來到特戰連后的第一個收獲,陸航給了他全套裝備。倆人離開了孔莊朝著南面姜家村方向走去。
1939年的冬天是寒冷的,無論在哪里,只要你還是個中國人,便能感受到刻骨的冷。
鬼子嫌雪尚不夠冷,便有高尚國人來添霜寒,好一個隆冬!
寒風凜冽著刮過荒原,卷揚起陣陣浮雪,掠過間或裸露的枯黃;刺骨之下,令人覺得那無云的天空也淡了顏色,似灰,不似藍。
遮了風嘯雪霧,太陽似乎變得更清高,更遙遠,蒙上了一層冰冷的晶瑩暈色,仿佛是畫在天空上的,毫無同情毫無憐憫的擺設,僅僅用作證明白天。
風雪蒙蒙之中,姜家村的土黃顯眼在地平線,在那里,在視線與雪幕后的村莊之間,在一處微微坡頂,有個渺小的黑影,他在動,他不是在走,因為他是個哨兵。
哨兵的軍裝已經臟得僵硬,仍然能看出是深灰色的,他戴了個臟兮兮的棉軍帽,帽邊的護耳已經被扯下來。
用繩栓系在凍得青紫泛霜的下頜,可惜軍裝是單的,盡管他兩只手都抄在袖口里,盡管他佝僂著脊梁縮著肩膀背對著風向。
盡管他不停在冰凍的硬地上不停跺腳,盡管他的鞋里塞了草,他仍然冷,同時,他還有一支背在身后的冰冷步槍,他還有一顆釘鑲在帽子上的冰冷帽徽,圓圓的,青天白日,正像他身處的藍白環境一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