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在河邊等他,親自敲碎河岸的薄冰拽筏子,然后喋喋不休地跟他講昨天開始下雪后才結束的戰斗。鐵塔站在河岸對面,朝乘筏子過河的他賤兮兮憨笑。
原本他的住處是跟鐵塔嘎子吳石頭在一起的,這回他直奔了老孔的小木屋,那個所謂的特戰連指揮部,因為那里最暖和。
脫掉灌雪的軍靴擺在破爐子邊上烤,扯開濕透的綁腿掛在破爐子邊上晾,一顆顆解開軍裝扣子,熱騰騰的爐火讓他的全身往外冒寒氣。孔巖一臉興奮地叼著煙卷,從破床底下拿出一雙爛鞋往他腳邊撇:“用我這個湊和一會兒吧。”
“馬腿沒回來?”
“你可別提了!他和熊包那個熊貨把我這指導員的臉給丟了個干凈!”孔巖把煙拿下嘴,忍不住被這話題再次苦了胡子拉碴的臉:“游擊讓這倆能貨給打成啥了?全變了味不說,還撞上了一二三連,團長帶隊啊!這個熊玩意敢犯紀律不敢擔責,說是奉我的令,這臉給他丟的,丟出個全團!我已經派人去聯絡馬腿回來,估計就是這幾天的事。”
路上已經聽小丫蛋把所有的事基本嘚啵了一遍,陸航朝孔巖道:“你是指導員,這事你別扛,說是我下的命令就行。”
“你這話說得!你個連長丟人我這指導員就不丟人啦?快省省吧你,團長走的時候,我已經向他做過口頭檢討了。隨后,我打算再寫一份書面檢討交政委。”
“團長怎么說?”
“能怎么說?那個熊玩意陰差陽錯還算救了全團一命呢,團長那架勢是當這事沒發生過,可馬大個和蔡青那沒完沒了的怪笑差點沒把我臊死。哎?你又笑什么?”
陸航是笑那場景,馬大個,蔡青,這倆玩意居然沒用口水把孔巖給淹死,好人有好報,也就是孔巖吧,要是換了陸航自己,馬大個那不要臉的還不得從煙囪爬進來繼續揪著沒完?
“我是笑……你不是說不該體罰戰士么?現在同意我的觀點了吧?”
“我……那是……唉——”孔巖苦著臉深深一口嘆息,在破桌子邊坐下了,神色黯然:“打完他我就后悔了!我當時……不知為什么那么氣的慌……其實我以為他會跑的,可那皮糙肉厚的熊貨就是不動,氣得我……不是我想扛,這真的是我的責任,真的怪我……我……”
順嘴一句調侃,沒想到老孔居然認真地陷進去了,陸航趕緊轉換話題:“對了,咱這現在一口酒都沒有嗎?還能不能找出點來?”
“酒?你哪里扭到了?”孔巖以為陸航要治療瘀傷。
“想跟你喝一杯,驅驅寒。”
陸航認真地的指導員,雖然他文化不像其他指導員那么高,雖然他的儀容不像其他指導員那么利落,但在陸航眼里,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包括生命。
孔莊的某個小木屋里,衛生兵與算命對坐在火爐子兩邊,衰鬼本來也該在這里,他剛出去轉悠這個新環境了。
一聲門響,進來了扎馬尾兒的,大咧咧扭歪到爐子邊,抬腳便踢了衛生兵的小腿一下:“哎,叫啥?”
現在知道這丫頭居然也是個特戰連兵,荒唐了點不說,更像個**,不但是因為她這個踢人的小動作,也因為進來這一路上,甭管是掛槍的還是不掛槍的,沒人敢不跟她打招呼,有些人甚至是諂媚的,很說明問題。衛生兵和算命都是軍隊里呆久的人,對這種地頭蛇的做派一,不論她是不是個丫頭,都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