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手里有眼有樁有路,但能夠參與武裝行動的有限,并且不擅長,為此她征求陸航的意見,要從特戰連調人點將。她是軍事白癡,可還沒笨到分不清斤兩,關于殺人行兇的事,身邊的敗類陸航是專家,獨立團的所有戰斗單位里,特戰連要兵有兵要將有將要火力有火力要邪氣有邪氣,某幾個貨連偵緝隊的執照都有,全方位滿足行動效果,當然是首選。
現在陸航站在這,看現場,像是看戰場,仿佛一切都被蒙了硝煙,是灰的,他的腦海里甚至有彈道劃過街,射入對面商社的展窗。對他而言這不是劫人,僅僅是一場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伏擊戰!
后來,街邊的人流繼續熙熙攘攘,曾經冷峻在繁華之下的黑衣人不見了,奄奄一息的乞丐仍然奄一息地蜷縮在灰色陽光下,麻木地被無數麻木掠過,繼續腐爛。
……
林薇沒有時間注意到世界的顏色,她總是在匆匆,只是注意到所有的線條,明暗交界,建筑棱角,不停變幻。
面孔,號碼,招牌,陽臺上的花盆,貼在墻角的告示,故意被路人撞倒在街面的孩子,凌亂構成她眼里的世界,她所關注的是這些關聯,并融入關聯,她要找出的是不和諧,面孔上的表情,號碼的寓意,花盆上的新泥。即便是匆匆在陽光下,她也習慣性地覺得身后有一雙兇殘的眼睛,正在試圖把她的身影從這個凌亂的畫面里剝離出來。
她緊張于匆匆,因為這不是她擅長的角色,她不能再去關注布匹店,經過書店的時候也不能朝里張望,現在她只是個剛進城的小媳婦,丑陋的發型,挎著泥籃子,她得去買糧為男人做飯,如果看到了泥里的菜葉她得高興地撿。
想到了他是她的男人,她才忽然覺得輕松多了,也想起了狗漢奸把桌子砸成了三條腿,她知道那狗漢奸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假裝不知道,又害怕他也知道,又害怕他知道她假裝不知道。
直到一個同樣匆匆的路人把她撞得趔趄,然后對她惡語中傷,吐口水離去,她才重新恢復緊張的匆匆,知道那代表‘萬事俱備’了,醫院監視準備完成,第二條路線上的擾亂準備完成,地道出口接應準備完成,出城方式路線準備完成。
再看這街,只是舊,舊得線條模糊,舊得單調,舊得發白,無論褪色的窗棱還是路人衣服上的補丁,以及她匆匆于凌亂中的匆匆背影。
……
鋼筋,一根根縱線條冰冷地排列,冰冷到斑駁在金屬上的血痕未化。
金屬撞擊混凝土,清晰,刺耳,敞開聲回蕩于永不見天日的陰暗走廊。
腳步聲急促地響,然后是引擎聲轟鳴,憲兵隊大門口的欄桿高高豎揚起來,明晃晃耀眼,有車疾出,刺耳的連續鳴響,載著一個瀕死的囚徒出現在世界里。這世界看起來是黑色的,又像是灰色的,仿佛舊到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