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也不自我介紹,說完一番話后,便坐回了席上,端起案幾上的茶,慢慢地品著,再不去理會他人。
未等當事人慕容儀開口,在下手席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老夫子大謬!”
眾人尋聲看去,看到也是一個頭發胡須花白的老者,他用手在案幾上一撐,便站了起來,手腳很是健朗,他先向玄鑒親王施了一禮,然后冷靜道:“道祖有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個修道之人,如果心里總是想著天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又如何能靜心靜氣?不能靜心靜氣,又如何能感悟天道之至理?人的生命有限,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那些螻蟻的安危上,豈不是丟了西瓜而去撿芝麻?”
說完,那名老者的嘴里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坐下來。
那名叫慕容儀的年輕人大叫一聲好,拍起了響亮的掌聲,接著,席間也有人附和著拍起了掌聲。
“能說出這樣的話,還妄自稱修道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在一片掌聲和討論聲中,一個聲音清晰的響起。
柳劍臣也理會眾人的目光,他慢慢站起來,向玄鑒親王施了一禮,抬頭時又看了司馬貞娘一眼,見她也正看著自己,眼睛里卻無絲毫表情,心里不免又是一陣難受,只是此時不便去想這些,他壓下心里的不舒服,將目光移向別處,朗聲道:“在下柳劍臣,剛才親王提出‘修道之本意’讓我們各抒己見,在下修道之日尚短,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也是娘生的,感受過舔犢之情,以己度人,我想大家也都是一樣,如今魔族肆虐,殺爹娘,烹吃小孩,滅絕咱們人族,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咱們修道之人,還只想著自己的一己之私,還想著自己的長生之道,那與魔道之人又有什么區別。”
柳劍臣一臉激憤,一番話也說得大義凜然,頗有些感染力,論道會現場頓時一片安靜,有的人低頭沉思,有的人四處張望,還有些人一臉鄙夷地看著柳劍臣,不以為然。
宮盈弱沖柳劍臣豎起一個大拇指,口中輕聲道:“莽夫也并不是一無是處啊。”
柳劍臣心情激動,對于宮盈弱的話沒有反應,當做沒有聽見。
他上手席上的老者轉過身來拱手行禮,臉上露出贊許的表情,柳劍臣趕忙回禮。
“說得倒也有理。”一個聲音響起,一片安靜中,這個人的聲音顯得特別響亮。
柳劍臣尋聲看去,見是他對面上手席上的一名中年人,他留著一縷青須,面目清朗,很有幾分醇和之氣,他向玄鑒親王拱手一禮,人卻不站起來,依舊坐著,他轉頭微笑地看著柳劍臣,說道:“小兄弟,老夫問你兩句話,想請你做一下解釋,如何?”
“前輩請問,在下定當知無不言。”柳劍臣恭敬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兩句話不知小兄弟如何解釋?”中年人一副云淡風輕的神態,說完后又端起茶來慢慢品著,目光不再看柳劍臣。
這兩句話,別說讓柳劍臣解釋,第一句話他是第二次聽,第一次是聽前面那位老者說的,而后一句話他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聽說,柳劍臣連兩句話的字面意思,都不知道,還讓他去做解釋,那可真是為難他了,一時無計可施,心里頓時慌亂起來,不知道如何應對。
最后只得老實回答道:“對不起,在下解釋不出來。”
這下連百里昭明和商雪雁兩人也驚訝起來,這兩句話,只要是修道之人,至少是聽說過的,劍宗的弟子,對于這兩句話,都能說上一二,而絕不會像柳劍臣這般,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釋。
當初柳劍臣拿著一篇《修真淺見》給百里昭明看時,他也覺得寫得很有見地,是劍宗內從未提到過的,原想著這位師弟果然聰慧異常,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的見解。但看到柳劍臣如此,他心里不免疑惑不解。
那中年人冷哼一聲,說道:“連道祖的兩句真言都不能說出一二,還在這里大言不慚,趁早回去讓你師父重新教教你吧。”
論道會的現場頓時響起了一片笑聲,大多數人看柳劍臣的眼神,都顯得輕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