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象非常尷尬。他本來和楊弘商量好了,要聯手讓孫策俯首聽命,沒曾想孫策幾句話一挑撥,楊弘就被激怒了。丟臉不丟臉啊,堂堂弘農楊家的子弟,飽讀詩書,卻被一個少年刺激得陣腳大亂。
不過,孫策這幾句話的確陰險,不僅一下子擊中了楊弘的軟肋,而且指出了問題的要害。
怎么處理那些世家豪強?
南陽世家豪強原本就對袁術沒好感,當時袁術還算克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現在南陽豪強背叛袁術在先,袁術命人攻打他們的莊園在后,雙方已成水火,最后的臉皮都已經撕破了,不可能再回到之前的狀態。袁術如果醒著,說不定已經開始殺人。
但閻象和楊弘強烈反對這種處理方法。殺人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到時候和袁術為敵的就不僅僅是城里的這些豪強,而是整個南陽甚至整個天下的世家豪強,就算袁術麾下有孫家父子這樣善戰的將領也難保萬全。
誰能和整個天下對抗?
可是,不殺人恐怕也不行。家園被毀,部曲被奪,家人成了奴婢,這些世家豪強心里都充滿了怨恨。要想平息他們的怨恨,至少要將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可是那些東西已經被諸將據為已有,讓他們再吐出來,信不信他們一起背叛袁術?
相比之下,孫策反而是最安穩的。他攻打的莊園有限,何咸、許攸也不在宛城,沒人找孫策麻煩。
閻象看著面帶微笑的孫策,心里忽然一驚。這小豎子不會是當初就料到這個情況了吧,怪不得讓他提供拋石機幫諸將攻打莊園的時候,他那么好說話,只是收取每組工匠一天一萬錢的費用,痛快得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閻象越想越覺得可能,后背一陣陣涼氣往上冒。如果真是這樣,那孫策的心機簡直深不可測,不僅是袁術和諸將,就連他這個自詡智者的人都被算了進去,現在想脫身也晚了。
閻象沉默了半晌,勉強鎮定下來。“孫郎,依你之見,應該如何處理那些人?”
孫策打了個哈欠。“先生這可問住我了,我現在謗書滿篋,自身難保,哪里還敢有什么意見。先生,我昨天苦戰一日,現在又累又餓,傷口還疼,實在沒精力陪先生說話。先生請回,我就失陪了。士元,送客。”
閻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得訕訕地笑了兩聲,轉身告辭。他剛走了兩步,孫策又說道:“先生留步。”
閻象連忙轉身。“孫郎,你說。”
“你去輜重營看看,要是有人愿意去,你就帶走吧,我不攔著。”
閻象眉梢微顫,眼中露出幾分感激。“多謝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