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知一二。山陰諸家之中,鄭家算是發家比較早的,先祖是前朝西域都護鄭吉,鄭平的祖父叫鄭弘,是孝章帝朝的太尉,在山陰頗有名聲……”
孫策一聽就愣住了。這鄭家來頭不小啊,居然是鄭吉之后,那可是他景仰以久的英雄,五奪車師,第一任西域都護,是漢朝在西域奠定統治地位的功臣之一。這樣的人怎么也成了自己的敵人?
“他們為什么要反對我,阻止我入境?是為袁紹嗎?”
“是不是為袁紹,我不清楚。我估計真正的原因不外乎兩個:一是他們自恃門戶,瞧不起武人;二是將軍要均田,他們不愿意放棄產業。”
“我不是白要他們的……”
全柔笑了,笑得很神秘。“將軍,你肯給他們的,袁紹都肯給,你不肯給他們的,袁紹還肯給。說實話,我若不是武人,我也未必愿意支持將軍。”
孫策立刻閉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不該解釋,解釋是沒有意義的,那些人又不聾,不可能一點風聲也聽不到,更何況沈直不久前就在固陵城里。他最多是等價交換,袁紹卻能給他們更多的好處,他們憑什么支持他,不支持袁紹?至于天下崩壞,誰關心那么多。嘴上說說還行,真要割自己的肉,沒幾個人愿意,少拿一點都不行。但凡變法,最大的阻礙就是這些既得利益者。想靠贖買來取得他們的支持,最后只會讓變法中途而廢,或者成為他們撈取更多利益的工具。
全柔說得很實在,他和凌操、董襲等人一樣,若不是受到排斥,仕途受阻,誰愿意支持他?
不流血,哪能變法成功。該狠的時候還得狠,要不然什么事也做不成。
——
固陵城頭,郭異與王晟并肩而立,極目遠眺,面容愁苦。遠處溪口的大營火光點點,有若繁星,倒映在湖水中。微風徐來,繁星微微晃動,有一種眩暈感。
兩人都有些暈。
早上剛剛盛氣凌人的拒絕了全柔的勸降,下午就被孫策切斷了退路。孫策就像一只噴著怒火的鳳鳥,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后。忽然之間,形勢逆轉。就算是再天真的人,也知道形勢對他們非常不利。固陵存糧有限,后路斷絕,就算盛憲趕到馀暨,收集到了糧食,也無法過到固陵來。實際上,他們根本不敢指望盛憲,馀暨沒什么兵,盛憲也根本不是孫策的對手。
郭異有些后悔,不該拒絕盛憲的推薦,應該讓沈直留下,至少可以聽聽他的意見。
“王公,事已至此,奈何?”
王晟年近七十,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他撫著稀疏的胡須,沉吟半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請明府派勇士潛行過江,與嚴白虎聯絡,請他派兵襲擾孫策后方,斷孫策后路,前后夾擊,也許能反敗為勝,大破孫策,畢其功于一役。”
郭異瞅瞅遠處的賀純,低聲說道:“聽說郭純從子賀齊能戰,何不派人去太末,邀他前來解圍,反倒去尋嚴白虎?嚴白虎一山賊爾,安能勝孫策?”
王晟苦笑。“賀齊兵少,太末偏遠,來回近千里,不若召嚴白虎迅捷,渡江即至。”
郭異連聲嘆息。下午一戰,讓他對山賊的戰斗力沒什么信心。孫策的部下太強悍了,嚴白虎在山里還能折騰折騰,出了山,與孫策對陣,他還有機會嗎?可是事已至此,除了嚴白虎,他也沒什么人能指望得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接受王晟的建議,派人聯絡嚴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