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憲坐在虞翻對面,耷拉著眼皮,慢條斯理的吃著瓜果。全柔很會享受,句章這地方常年不結冰,全柔就將瓜果浸在井水里,入口香甜而微涼,正是消暑佳品。
虞翻翻看著東部都尉的計簿,看完之后,將計簿合上,沉默了半刻,眼皮一抬,掃了盛憲一眼。“盛孝章,你如果沒什么事就先走吧,我還有很多事在處理,沒時間陪你閑坐。”
盛憲放下手中的瓜果,慢條斯理的伸出雙手,有侍者過來,一個端盆等著,一人舀水澆在盛憲手上,盛憲凈了手,又接過布巾,擦去手上的水漬,起身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褶。“既然仲翔這么忙,那我還是和孫將軍去談吧。”一邊說,一邊向門口走去。
虞翻重新低下頭,淡淡地說了一句。“孫將軍正籌備豫章戰事,沒時間處理吳會庶務,這些事暫時由我全權處理。”
盛憲已經走到階前,一只腳抬起懸空,正準備下臺階。聽到虞翻這句話,下意識的停住了。身體由于慣性晃了晃,險些栽下去。他勉強穩住身體,回頭看著虞翻。虞翻低著頭,奮筆急書,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盛憲想了想,又走回虞翻面前,彎下腰。
“吳會的事,你全權處理?”
“是的。”
盛憲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虞翻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背后的含義太豐富了。虞翻被孫策付以重任,全權處理吳會的所有事務,這是什么意思?至少有兩層含義:首先自然是對會稽人的重視。虞翻可是會稽人,孫策重用他,就是對會稽人的重視,比吳郡人猶勝一籌;其次是孫策對實務的重視。虞翻學問雖好,卻不是皓首窮經的書生,他致力于通經致用,否則也不會練就一身武藝。
盛憲意識到,自己雖然才五十多歲,但他已經老了,孫策好用青壯輩,手下全是一些二十上下,最多三十左右的青壯年,身邊還培養著一些十幾歲的少年。這也難怪,他自己就是少年,當然和四五十歲的人談不來。自己如果還抱著等孫策來請教的念頭,最后肯定是一場空。
盛憲嘆了一口氣。自己也算是會稽名士了,如今卻要向虞翻一個后輩低頭,這什么世道啊。可是不低頭也不行啊,孫策根本不想見他,而他想做的事又不能再耽擱下去。
“仲翔,這件事是這樣的……”
盛憲耐著性子,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虞翻靜靜地聽著,直到盛憲說完,他才伸手示意盛憲重新入座。盛憲很尷尬,他剛才可是站著向虞翻匯報,和一個下屬沒什么區別。
“孝章兄是我會稽名士,成名多年,何必著意于啟蒙這樣的小事?”
“仲翔此言差矣,啟蒙怎么是小事呢?教化百姓,這是我輩應盡之責。夫子云,有教無類……”
虞翻抬起手,向下壓了壓,打斷了盛憲的啰嗦。“我并沒有說啟蒙不必要,但那些只是普通讀書人都可以擔任的事,你這樣的前輩名士應該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不必浪費時間在這些細務上。你可以參與編寫教材,親自教書就不必了。”
見虞翻同意自己參與編寫教材,盛憲的心愿已經滿足了大半,又問道:“那仲翔有什么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