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騰沉吟了片刻,咬咬牙。“難處的確有,主要是兩項:一是人口增長太快,各地的人都有,風俗各異,時有爭端,縣中掾吏不足,疲于奔命;二是物價上漲,民生艱難,怨聲不小。”
“不用急,明廷慢慢說。”
魏騰躬身致謝,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前年起,他開始擔任吳令,一直很平穩,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唯一的意外就算是年初沈友出擊,抽調人馬、錢糧,征發徭役,不過那也只是一陣子,吳縣完成得還算圓滿。真正的麻煩來自于下半年,孫策在官渡擊敗袁紹后,便開始有人陸續遷入吳縣,入秋之后,人數越來越多,魏騰這才意識到麻煩來了。
吳縣是吳郡治所,戶口本來就比較多,發展得也比較早,周邊的空閑土地有限,大多是有主之地。如果來的只是流動人口,可能還好一些,但很多人是要來定居的,這個就麻煩了。他們要買房,不是那種小院子,是能住幾十口人甚至上百口人的大宅子,而且一下子是幾百幢的需求量,一下子就將吳縣的房價、租金提了起來。其他物價也有增漲,但價格是由供需關系決定的,只要從外地調撥外資,價格很快就能回落,唯獨房價解決不了。
房子是不動產,沒法從外地調撥,而且外來人口會越來越多,這價格一時半會的降不下來。
孫策不動聲色。“明廷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
魏騰很尷尬,拱手致歉。“騰預見不足,措手不及。”
孫策沒有再追問。魏騰本質上是個名士,對實際事務并不精通,能把既有的事務處理好,不太離譜,已經很不容易了,讓他預知發展趨勢,提前準備,的確有點難為他。不僅是魏騰一個人如此,這個時代絕大部分的官員都這樣,能夠積極主動的解決現有問題的都是能吏,很少有人具備統籌規劃的能力和習慣。
在這一點上,他們遠遠不如商人的敏銳。對于重農抑商的農耕社會來說,官員首先是求穩,不要出事,其次求名,不要找事,所以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有主動考慮問題的習慣。
當然商人的敏銳也未必就是好事。蔡瑁倒是很敏感,但他把這些聰明才智全部用來為自己牟利了。吳縣房價漲得這么厲害,固然是因為空閑土地少,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原因:有限的空閑房子被他先買走了。不是他直接經手,而是他指使的一些荊襄人,用句通俗的話說就是荊襄炒房團。
這些事魏騰不說,孫策也有辦法查得到。他來見魏騰,只是想看看魏騰這個吳令的態度。蔡瑁搞這些手段,最難瞞過的人就是魏騰。魏騰不附和,不制止,不舉報,明哲保身,是無法做好吳令的。歷史上說他堅持原則,那是因為孫策的舉止傷害到了會稽世族的利益,現在傷害的是吳郡人和外地人的利益,與會稽人無關,他才不在乎呢。
所以此刻他只有尷尬,沒有自責。
孫策了解了一些情況,起身告辭。魏騰不明所以,將孫策送到門外,看著孫策上馬離去,嘴角挑了挑,哼了一聲,背著手,回到正堂。
離開縣寺,孫策在城里轉了一圈,與一些剛搬來的部下家屬見面,了解他們的情況,命人一一記錄在安,承諾十天之內一定解決他們的困難,請他們不要擔心。在了解情況的時候,他也聽到了不少與周異有關的消息。周異接替吳郡太守之后,這半個多月一直在協調,試圖解決這個問題。
傍晚時分,孫策回到大雷山,來到楊彪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