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太守臧洪正當壯年,七尺七寸的身高讓他即使廁身于一群河北人之間也不毫不遜色。他留著讀書人的三綹胡須,身上卻穿著鎧甲,腰間懸著戰刀,身后一個衛士手中捧著頭盔,除此之外,他身邊只有一個文士。
“渤海太守,射陽臧洪,見過吳侯。”臧洪拱手施禮,聲音洪亮如鐘,不卑不亢。
孫策起身還禮。“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幸甚幸甚。臧公安好?”
臧洪笑笑。“聞說吳侯追殺豫州世家,下邳、廣陵頗有受牽連者,幸好我臧家無甚資財,未受連累。家父雖貧,猶能食粥。”
“這是我的過失。”孫策再拜,轉身關照諸葛亮記下。臧洪的父親臧旻曾任揚州刺史,孫堅出道時隨臧旻平定許昭之亂,論功得以入仕。說起來,臧旻也是孫堅的老上司,論情論理,孫策都要對臧旻表示禮敬。雖說臧洪現在是袁譚的部下,他們是對手,卻不影響私交。
臧洪很意外。孫策少年得志,卻依然如此謙恭有禮,不忘舊情,這可比很多世家子弟更循禮。嚴格來說,臧旻當年論功只是公事,并沒有對孫堅有什么提攜之處,并不算故吏。孫堅父子重義,他們以朱儁的態度已經證明了他們不是忘本的人,不需要再收買人心。
孫策與臧洪在甲板上入座。他到渤海郡界,臧洪第一時間趕來迎接,讓他多少有些意外。他看著臧洪身上的鎧甲,莞爾一笑。這是一套南陽鐵官新出的明光鎧,胸前兩塊板甲打磨得非常光滑,幾乎可以當鏡子照人,其余的甲片是也是一塵不染,看得出臧洪非常愛護。
“府君這套甲胄很新,是從黑市買的嗎?”
“故人相贈,來歷不知。”臧洪敲了敲胸甲,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塵。
孫策臉上笑意更濃。“你說的故人是張仲卓嗎?”
“吳侯恕罪,無可奉告。”
“既有心攀扯,又遮遮掩掩,臧府君這么做可不合君子之義。”郭嘉搖搖羽扇,笑盈盈地說道:“其實你就算承認是張仲卓所贈也沒關系,吳君也不會對他有什么懲處。”
臧洪盯著郭嘉看了一會,眉心微蹙,低下了眉,漫不經心地說道:“閣下想必就是吳侯心腹,執掌細作營的郭祭酒了。常聞郭祭酒擅長揣度人心,現在看來,未必有言過其實之嫌。”
郭嘉微微一笑。“府君坐鎮渤海,手下沒有細作嗎?”
“細作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像祭酒如此見微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