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安是怎么敗的?沒人知道,公孫安已經陣亡了,他的部下也傷亡慘重,只知道開始一直打得不錯,雙方纏斗了很久,才有一些江東軍沖到陣前。后來公孫安下令反擊,沈友發起全面進攻,突然就敗了,而且是一敗涂地。幸存的將士人心惶惶,說法不一,有的互相矛盾,有的說江東軍殺神惡煞,在山嶺上健步如飛,有的說江東軍甲胄堅固,箭射不入,刀砍不破,手中的武器卻無堅不催,甚至有人說看見浴火鳳凰從天而降,一噴火就燒死成百人,公孫度終于按捺不住,大發雷霆。
許攸沉默不語。他一直在公孫度身邊,聽到了所有的報告。他沒有像公孫度那樣失態,但他比公孫度的心情更沉重。孫策的戰術并無出奇之處,能取得這樣的戰績完全來自于實力,裝備是一種實力,訓練是一種實力,中級將領的臨陣指揮能力也是一種實力追擊潰兵,趁勢奪取第二個山頭不會是沈友的命令,而是臨陣作戰的都尉、校尉臨機決斷,否則時間根本來不及。在這幾個方面,孫策都有明顯的優勢。
但他不清楚孫策的優勢究竟有多大,公孫度還有沒有逆轉的可能。到目前為止,他只知道公孫度的損失,不清楚孫策的損失,無法估算雙方的戰損比例。不清楚這個比例,他很難確定公孫度能不能支撐到逆轉的機會出現。
連戰兩日,公孫度損失了近萬步卒,孫策損失了多少?三千還是五千,又或者更多一些?損失的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陣亡的,有多少是受傷的,受傷的人中又有多少經過醫治能戰的?不清楚,一切都不清楚。孫策一直在進攻,公孫度的部下卻敗得稀里糊涂,沒人說得上來對方的損失如何。
焦灼之余,許攸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公孫度是怎么橫行遼東的?
“子遠,事到如今,奈何?”
公孫度咳嗽一聲,將許攸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許攸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帳中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和公孫度兩人,被公孫度踢翻的案幾還倒在地上,沒人敢進來收拾。公孫度臉色鐵青,鼻息粗重,就像一頭被激怒的蠻牛。
“議事結束了?”
“議什么議,一群蠢材,都被孫策打傻了。”公孫度揮揮手,一聲長嘆,欲言又止。
許攸看懂了公孫度沒說出口的言外之意。連續兩日受挫,而且是受到重創,公孫度的信心動搖了。損失接近兩成,對任何一個將領來說都是不小的心理負擔,如果這些不是隨公孫度征戰多時,打了不少勝仗,還算對公孫度有些信心,說不定已經崩潰了。加上虎躍塞失守,糧食運不進來,久戰對公孫度不利,他想趁著實力尚存之際撤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許攸迅速權衡了一番,反問道:“升濟想撤圍?”
公孫度臉有些發燙,不好意思直視許攸略帶譏諷的眼神,垂下眼皮,手指輕叩膝蓋。“子遠,虎躍塞意外失守,糧草和援兵都無法及時到達。地勢狹窄,不利騎兵奔馳,我軍優勢無法施展。這兩點對我軍都很不利。我想著,換一個戰場也許會好一些。”
“你說得對。”許攸笑了一聲:“我也覺得退守襄平可能會更好一些。”
“是么?”公孫度很是意外,他本以為許攸會極力反對。他打量著許攸,猜測著許攸的真實用意。他太熟悉許攸的性格了,在許攸眼里,他公孫度和蠻胡差不多,就是一塊朽木。若非形勢所迫,許攸絕不會踏足遼東,為他參謀軍事。此刻見他氣沮,說不定想著怎么羞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