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躬身道:“請都督示下。”
“我們拿出的每一枚五銖錢、每一粒糧、每一匹布都是百姓的血汗,不能用來養肥那些烏桓貴人,所以這些錢不會直接給他們,而是要發放到普通百姓手中。這些錢糧布匹也不是白拿的,他們必須要承擔相當的賦役。”
田疇一點就透,立刻問道:“都督是說,把烏桓人變成編戶,像漢人一樣征發賦稅徭役?”
“沒錯。”太史慈的聲音不高,卻非常堅決。“既然要成為我大漢的子民,這是第一步。”
田疇笑了,笑得有些苦澀。“都督,恕我直言,這恐怕行不通。漢胡殊異,用管理漢人的辦法來管理胡人,這絕非易事,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引來后患無窮。”
“我知道這絕非易事,但不能因為不易就不做。”太史慈微微一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化胡為華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可以慢一點,穩一點,但不能不做。往前再推千年,秦開拓疆之前,大半個幽州都是蠻夷,如今也不歸王化了?事在人為。”
田疇一時語塞,瞪著太史慈半晌沒說話,然后氣極而笑。“都督,你也知道那是千年之前的事?人生百年,你卻想做千年的事,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
“做為普通人,這么想的確有些異想天方。可是作為鎮守一方的將領,我必須想得遠一些。不瞞你說,這不僅僅是我的決定,也是吳侯的決定。你見到他時,不妨與他探討一番。總之,之前的和撫方案已經證明不可取,不可能再實施了,朝廷每年拿出幾億錢換取茍安這種事到今天為止,以后絕不會再做。”
田疇急了。“都督,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么做實在……”他想了想,一聲長嘆。“恕我愚鈍,不能理解,也無法贊同。”他將手里的戰記還給太史慈,又將那一撂公文送到太史慈面前,拱拱手。“道不同,不相為謀,東部鮮卑四部已定,三郡烏桓也臣服在即,疇多留無益,敢向都督請辭,歸家讀書。”
太史慈皺了皺眉,瞅瞅田疇。“子泰兄讀什么書?”
田疇語塞,心道我讀什么書與你有什么關系?這本來就是一句托詞,你不會聽不出來吧?
太史慈接著說道:“如果子泰兄的志向就是讀書自娛,我無話可說,君子不強人所難,我只能禮送子泰兄歸去。若子泰兄不棄,我愿隔三岔五,攜酒與子泰兄同游,不及其余。若子泰兄放下不蒼生,還想為幽州百姓做點事,那我覺得子泰兄這么做未免沖動。你真覺得你讀的那些書里有治國之術?”
田疇忍不住笑了。“聽都督的意思,圣人所言亦不及吳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