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討論新莽井田制的那篇文章,不知府君看了沒有?朝廷在關中屯田,行士家制,吳王在關東屯田,行授田制,孰優孰劣,眾說紛紜。南陽是吳王新政初始之處,府君想必對此最有體會,不知能讓否為我等解說一二?”
提到這件事,閻象來了興趣,打開了話匣子。“功曹說得有理,這件事還真有些關系。依我看,井田制、士家制、授田制都是為了解決兼并問題。從這個角度看,還是吳王最有先見之明。何也?百姓若非窮困,豈能賣田?所以,不解決百姓生存問題,什么制都沒用……”
毛玠的行程緊張而充實。
他在宛城停留了兩天,不僅與閻象見了面,還參觀了郡學、本草堂等相關機構。曹昂是孫策的妹夫,華佗還是南陽本草堂的掛名醫師,相互之間聯絡密切,毛玠也受到了格外優待,得以看到更多的情況,除了一些涉及到技術機密的地方,幾乎能看的都看了。
離開南陽之后,毛玠一路向南,沿途參觀了淯陽、新野等縣,還特地拐到湖陽去看了看。大戰在即,黃金、珠寶都是虛的,只有糧食才是硬通貨。雖然閻象叫苦叫得很兇,南陽的糧價漲了三成,可是對毛玠來說,南陽的糧價簡直便宜得不像話,百錢一石還算貴?兗州還沒開戰都已經漲到兩百多了好么。
兗州夾在孫策和袁譚之間,身不由己,不打也得打,如何解決糧食的問題就成了關鍵。相比之下,手握五州的孫策顯然更有底氣,黃忠、周瑜兩路大軍出擊,南陽的糧價還能保持基本穩定,想必提供一部分糧食給曹昂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正月末,毛玠終于趕到了襄陽。他的時間掐得很準,孫策剛剛接見完荊州世家,談妥了一年的合作,心情正好,得知毛玠來了,他第一時間在鏡湖接見了毛玠。
鏡湖就是原來的習家池。襄陽書院進駐魚梁洲后,魚梁洲已經成了熱鬧所在,不再合適隱居,龐德公就買下了習家故宅,稍做修整,做了新居。從潁川遷來的水鏡先生司馬徽借住在他家,最喜歡在池邊垂釣讀書,久而久之,襄陽人就將這片魚池叫做水鏡湖,簡稱鏡湖、鑒湖。
孫策與司馬徽見過面,算是君子之交,既談不上親近,也談不上疏離,見了面就聊聊天,不見面也沒什么想念的。司馬徽很享受這樣的感覺,樂不思歸,最近準備在旁邊買地,建自己的精舍。
早春二月,吹面不寒,孫策在鏡湖與毛玠、衛臻相見。
聽了毛玠的一路見聞,面對毛玠的恭維,孫策很淡然。“我也是在嘗試,本質上和王莽沒什么區別。只不過讀書少,膽子又不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后能走到哪一步,我也說不清楚。毛君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議,不妨直言。”
毛玠也知道孫策不喜歡拐彎抹腳,沒有多客套,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他到襄陽來,名義上有兩件事:一是向孫策恭賀新年,二是商量孫翊與曹英的婚事,但最重要的任務卻是與孫策商量即將到來的戰事。
毛玠解釋了曹昂面臨的困境。一是父子為敵,會有不孝之嫌,曹昂目前還不能和朝廷開戰;二是兗州世家不愿意交出土地,他們不肯就此向孫策俯首。兩個原因結合在一起,曹昂愿意支持孫策,卻不能亮出旗幟,還需要一定程度的掩飾,這時候商量孫翊與曹英的婚事就是表明誠意,希望孫策能夠體諒他的難處。
得知毛玠將至,孫策已經和張纮、郭嘉等人商量過,面對毛玠的請求,孫策也很直接。“強扭的瓜不甜,兗州想超然獨立,我沒意見,只要你們不進攻豫州就行。”
“多謝大王寬容。”毛玠一點也不意外。他相信孫策不會主動挑起與兗州的戰事,維持戰線的穩定最符合他的利益。“可是兗州勢孤,怕是難以獨力對抗冀州,還請大王明鑒。”
毛玠早有準備,將兗州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孫策擊敗袁紹之后,兗州基本恢復了平靜,這幾年也沒發生嚴重的災難,又有豫州的援助,恢復得還算可以。但兗州的人口損失比較嚴重,不僅短時間內地無法恢復,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