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徽比龐德公年輕十來歲,正當壯年,但他卻完全沒有入仕的興趣,甚至不愿意進襄陽書院,安心做一個閑人。他在鏡湖借住,除了主人龐德公等有限的幾個人之外,一般人來了都不肯接待,經常托病謝客,一個人自在的讀書。
孫策通過龐德公知道司馬徽的興趣不是作官,在禮貌性的邀請了一回之后,再也不提請司馬徽出山的事。他來鏡湖也不刻意拜訪司馬徽,遇到了就聊兩天,遇不到就算,有時候兩人隔湖相望,孫策也只是舉手示意,打個招呼,不主動去司馬徽的小院打擾。
他因此成了司馬徽的小友,非常談得來。
兩人天南海北的閑扯,也沒什么目的和范圍。既能說眼前的風景,也能說長安的政局,有時候還評鑒一般劉和、孫匡的新作,尤其是劉和。劉和沒什么正經任務,她喜歡畫畫,向蔡邕、蔡琰學習后繪藝大增,去年畫了一卷襄陽百姓的生活圖卷,不僅得到了天子的夸獎,還得到了不少書坊的青睞,有書坊出錢買下了她的畫,還請她為新書畫插圖。劉和的繪藝不如蔡琰,但她長公主的身份太誘人了,而且空閑時間多,作品數量遠非蔡琰可比,也算掙了不少的名氣。
司馬徽看了幾幅劉和畫的插圖后,對這位出身高貴,卻沒有一點富貴氣的長公主非常感興趣,和孫策聊得很開心。他給劉和下了一個評語:返樸歸真,有道家之妙,尤其是莊子。
孫策知道司馬徽出入儒道之間,對道家思想很是推崇。只不過他對道家印象一般,總覺得道家只適合于個人心性,對政治、經濟的積極影響有限,尤其是莊子。曳尾涂中真那么爽么,不向人借米才是王道。劉和的畫是不是合乎道家之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能靠這門手藝養活自己。
“她能做自己喜歡的事,還能養活自己,我很開心。是不是合乎道家之妙,我并不關心,順其自然吧。”孫策提起釣桿,魚鉤上卻空空如也,不僅沒有釣到魚,連魚餌都不見了。孫策咂了咂嘴。“這鏡湖的魚越來越狡猾了。”
司馬徽笑道:“順其自然,就是道家之妙。大王是口中無道,心中有道。”
孫策哈哈一笑。“先生這評句可有歧義,傳到別人的耳朵里,我豈不成了無道昏君?”
“大王在乎嗎?”司馬徽反問道。
孫策想了想。“說一點也不在乎,那肯定是假的。說有多在乎,恐怕也有限。生死存亡面前,有道無道其實沒那么重要。我覺得吧,千方百計的活下去就是道,個人也好,家國也好,概莫如是。不承認這一點,都是胡說八道。”
司馬徽哈哈一笑,正準備說話,一個年輕人沿著曲廊走來。他看了一眼,不由得贊了一聲:“此少年有龍鳳之姿,將來必是人杰。”
孫策轉頭看了一眼,又有些詫異地看了司馬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