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將軍是明白人。”閻溫端起酒杯,向董越示意。“容我借將軍之酒,祝賀將軍。”
“賀我?”董越一頭霧水。“我有什么值得祝賀的?”
“魯肅攻取弘農,與朝廷對峙,將軍助魯肅,則朝廷必敗。助朝廷,則魯肅必敗。天下盡在將軍之手,難道還不應該慶賀一下?”
董越愣了片刻,覺得閻溫說得有理,不禁有些興奮起來。他很清楚,朝廷本來沒把他們當回事,為董卓平反什么的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最多和之前祭拜段颎一樣,承認董卓曾有功于朝廷。可是董卓和段颎的情況不太一樣,段颎只是依附閹豎,抓了一些太學生,沒有像董卓那樣殺戮官員,甚至火燒洛陽。之所以愿意給他們這個承諾,還是因為孫策太強,朝廷不得不倚重涼州人,這才既往不咎。
可是朝廷還能擊敗魯肅嗎?如果朝廷最后必敗,那我現在支持朝廷,豈不是自尋死路?
董越笑了起來,也端起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伯儉,朝廷還能擊敗魯肅嗎?”
“這也正是我要祝賀將軍的第二個理由。”閻溫不緊不慢地說道:“僅僅半天時間,弘農就失守,說明一個問題,涼州雖然出精兵,但不是每個涼州人都能做將軍。涼州人雖已立足于朝廷,卻還不夠,還需要一些大將,久經沙場,能克敵制勝的大將。”
閻溫笑道:“我相信,如果將軍守弘農,魯肅絕不可能半天時間就得手。”
董越深以為然。他也覺得傅允太無能了。弘農城啊,半天就丟了,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他是這么個廢物?早知如此,我何必等到現在,早就拿下弘農了,哪里會把機會留給魯肅。如果是我守弘農,就算最后還是守不住,也不可能半天時間就丟了,白送魯肅一個大功。
天下的讀書人都一樣,賣賣嘴皮子還行,行軍作戰一竅不通。想當年袁紹自為盟主,召集幾十萬大軍攻洛陽,不是一樣被太師打得落花流水。傅允雖然是涼州人,畢竟也是讀書人。楊阜和眼前的閻溫也是。涼州人要想真正掌握朝政,還需要他們這些能夠沖鋒陷陣的武人。
見董越面露得意之色,閻溫暗自鄙夷,臉上卻越發誠懇。“魯肅雖勇,孤身深入,弘農荒殘,戶口不足,錢糧有限,他難以持久。要想長期作戰,他只有進攻河東,取河東鹽鐵、錢糧自給。以將軍之勇,文和兄之謀,縱使不能奪回弘農,守住河東也是綽綽有余。如此一來,魯肅除了撤退,還能有何選擇?所以說,將軍助魯肅,則朝廷必敗。將軍助朝廷,則魯肅必敗。天下形勢操于將軍之手,正是將軍建功立業之時,當浮一大白。”
閻溫端起酒杯,高高舉起,笑瞇瞇地看著董越。
董越的眼角抽了抽,一聲不吭。他不太相信閻溫的話,但他相信一點,比起朝廷,魯肅更看不起他。如果魯肅得勝,不僅弘農沒了,剛剛到手的河東也沒了。可若是朝廷勝了,不僅河東還是他的,還有機會收回弘農。哪怕是為了自己著想,現在也不能輕易投降魯肅,至少應該等一等,看看形勢再說。實在不行,將女兒董青獻給蔣干就是了,保住命總是沒問題的。
董越主意打定,舉起酒杯,豪氣干云。“干!”
賈詡推開門,瞇起了眼睛。
夜里下了雪,院子里積了厚厚的一層,天地間亮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