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嶺東側,槐原。
蔣欽坐在一棵大槐樹下,看著遠處百步外的戰場,神態自若。
箭矢飛馳,“嗖嗖”有聲,就在十余步以外,雙方的射手正在隔空對射。在兩名甲等射手的壓制下,對面山坡上的并州軍強弩手被射得頭都不敢露。雖然有刀盾手掩護,還有地形可以利用,十名強弩手還是損失了三人,兩死一傷。看到蔣欽身邊有盾墻保護,他們連蔣欽的身影都看不到,他們理智的放棄了狙殺蔣欽的奢望,轉而牽制江東軍的射手。
這兩名射手的殺傷力不亞于二十名弓弩手,讓他們加入戰斗,對陷陣營的威脅不小,就連主將高順都有可能遭遇不測,能纏住他們,不讓他們脫身,也是完成任務的一種方式,不算辜負中郎將的信任。秉持著這樣的信念,七名并州軍強弩手頑強的堅持著,不時射出一兩箭。
這樣的遠射很難對蔣欽產生什么威脅,蔣欽得以近距離的從容觀看陷陣營的戰斗。對這個即將面對的對手,蔣欽的興趣很濃。當年在孫策身邊的時候,他聽孫策提起過,一直記在心里,現在有機會面對面的較量,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他可以死,但弘農不能丟。魯肅給了他兩千人和足夠的糧食、軍械,要他守住弘農半年,他不僅要完成任務,而且要超額完成任務,成為扎在朝廷咽喉上的釘子。他不擔心朝廷的大軍,西涼兵本來就不擅長攻城,又是新練出來的,縱有兵力優勢,面對弘農的地形也無用武之地。可高順的陷陣營不同,這是精銳步卒,最適合這種地形發揮。
從某種程度上說,陷陣營的戰法和江東軍有相似之處,蔣欽對陷陣營的優劣一清二楚,區別只在于陷陣營究竟能達到什么樣的境界,所以一聽說高順有可能親自上陣,蔣欽就趕來了。他要親眼見證陷陣營的戰斗力。
高順率領陷陣營在坡前百余步立陣,做好了正面進攻的準備。這是接近弘農之前的最后一道陣地,已經過了衡嶺中部,坡勢漸緩,兩側的弓弩掩護作用沒有那么明顯,正面沖擊成為可能。在皇甫堅壽帶著大軍壓陣的情況下,高順親率陷陣營上陣,要振奮一下士氣。
這幾天的戰斗太憋屈了,雖然連奪數道陣地,可是高達十比一的傷亡讓將士膽寒。攻城比山地爭奪更難,按這個比例,皇甫堅壽率領的前鋒大軍全部填進去也攻不下弘農城。高順不想無辜犧牲部下的性命,在與皇甫堅壽商量之后,決定利用這個機會來檢驗一下江東軍的戰力。
如果江東軍真的很強,連陷陣營也無法正面突破,那強攻弘農的計劃必須修改,甚至放棄。
經過半天時間的爭奪,在近五倍的兵力優勢下,并州軍弓弩手實現了對江東軍弓弩手的制衡,最后的勝負取決于山道中的步卒。大家都清楚,這場戰斗的勝負無關弘農的得失,卻關系到雙方的士氣。
負責阻擊的江東軍步卒只有一曲,兩側的山坡上各有一曲掠陣。高順的陷陣營號稱千人,實際不足四曲,此刻也沒有全部擺出來,只有一曲士卒當中立陣,兩曲押陣,擺出了公平一戰的陣勢。陷陣營的將士雖然裝備不如江東軍整齊精致,但氣勢絲毫不弱,自有百戰精銳的威風。兩曲將士相對,一時間竟有陣前邀斗的意思,雙方將士都很興奮,迫不及待地等著戰斗開始。
雖說單挑決勝負早已不是主流,公平決斗依然是普通將士喜聞樂見的戲碼。對他們來說,拳頭大就是硬道理,行走天下靠的從來不是什么嘴里的大道理,而是手里的環首刀。
戰鼓聲響起,一百陷陣營將士以環刀擊盾,齊聲大喝,邁步向前,在前進的過程中調整陣型,向兩側散開,形成兩個縱對,分別指向江東軍兩側相對薄弱的陣地,剩下的一百將士陣型不變,以伍為單位,形成橫陣,向江東軍陣地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