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談。他一邊評估各郡戶口,一邊引用收到的消息,有的簡要引用,有的則全文背誦,還將收到的日期一一說明。收到的消息有早有晚,有快有慢,并不完全按時間來,但他引用起來沒什么障礙,信手拈來,如數家珍。
他最后得出結論,孫策治下戶口當在三百萬戶左右,近乎天下之半,其中又有一半在江南,主要是荊南和丹陽、吳郡兩個屯田區,孫策在這兩個地區下的功夫最多,很多北方來的流民都被安置在這里屯田。屯田是五五分成,收入要比收田賦高,所以這兩個屯田區能提供的糧食要比中原加起來還多。荊南屯田支撐著周瑜的大軍,而丹陽、吳郡的屯田則是孫策手中可供調動的唯一糧倉。
至于中原,荊北三郡的田賦收入在支付官員、工匠的俸祿后,僅能維持五萬人的日常開支,除去各郡縣的常備兵力,最多只能供應三萬大軍的開銷,也就是現在黃忠統率的兵力和襄陽的留守兵力。如果略有贏余,可能會用來支持南陽的魯肅部。
豫州的情況與荊北類似,贏余可能會有,但非常有限。
“不過這里面有一個問題……”張松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這些都是按照正常情況下的田賦計算的,也就是三十賦一,百姓手中有大量的余糧,根據這些年的雨水災情來推算,戶有一年之糧基本沒什么問題。若是籌措得當,省著點吃,撐個兩三年也是可能的。”
戲志才輕叩扶手,目光看向曹操。曹操臉色發白,想笑兩聲以緩解一下氣氛,卻怎么也笑不出來。如果張松的分析是準確的,那就意識味豫州堅壁清野,可以擋住袁譚兩年。實際上,袁譚根本支撐不了兩年,也就是說孫策可以不管豫州戰場的事,甘寧西進未必就一定是虛,如果有戰機,他有可能強攻魚復。
“諸君,奈何?”曹操的目光掃過戲志才和辛評等人,眼神殷切。
辛評的臉色也不好看,捻著胡須,沉吟不語。戲志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使君,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曹操雖然著急,卻也知道戲志才比他還著急,便示意辛評等人出去。辛評等人起身告辭,只有彭坐在不動。戲志才說道:“永年,你去查對一下,看看子喬有沒有記漏記錯的地方。”
“喏!”彭起身,拿著剛剛記錄好的草稿出去了。張松在門外等著他,兩人相視一笑,并肩走了。
戲志才沉默了片刻,睜開眼睛。“君侯,鐘繇返鄉,汝潁士風轉變,孫策的新政有深化的可能,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也是機會。大凡改革,難免動及一些人的利益,都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形勢,否則內外交困,極易崩潰。孫策雖然有所警惕,不想步王莽后塵,但身不由己,只怕是停不下來。若能精心籌劃,善加利用,未必沒有機會。”
曹操離席而起,在戲志才身邊坐定,拉著戲志才冰涼的手。“可是……志才,這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戲志才慘然一笑,卻又充滿自信。“遇到這樣的對手,不戰一場,縱使百年又能如何?”他喘息了兩聲,又道:“益州有才士,只是未必能真心為君侯著想。仲治有小才,無大局,不能托付大事。我想來想去,能為君侯主持大局者只有兩個人。”
“誰?我立刻去請。”
“荀,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