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逸的神情頓時變了,猛地搶上一步,攔在陸議面前,拱手道:“將軍,身為參軍,我反對將軍的決定。出城太危險了,萬一損失太大,浚儀城兵力不足,有失守的可能。”
“你不聽聽我的理由?”
“呃,將軍請說。”
“從浚儀到陳留四十多里,水道縱橫,大的就有浪蕩渠、魯溝、睢水、渙水,小河更多,在這樣的地形作戰,騎兵并沒有什么優勢。”陸議拍了拍城墻,胸有成竹。“董昭在鄴城太久了,忘了河南、河北的區別。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反應過來。如果不趁著他被滿將軍纏住的機會出手,我們可能會失去機會,再解陳留之圍就難了。”
“可是陳留城下還有兩萬人,就算我們甩掉騎兵,也無法擊敗那兩萬人。”
“參軍,你是陳留人,你覺得張府君官聲如何?”
“呃……”濮陽逸沉吟不語。他不太好評價張邈。張邈身為八廚之一,名聲自然是好的,對百姓也算說得過去,這幾年中原大戰,陳留卻比較安定,也是托了張邈的福。但張邈有長者之名,又出身世家,對世家、豪強一向寬容,與豫州做交易掙來的利潤大部分都被世家、豪強拿走了,普通百姓所得有限,還不如工坊帶來的好處多。只不過百姓重土安遷,既然日子還過得去,愿意背井離鄉的人也就不多,所以遷到豫州的人不算多。
但張邈并不適合在亂世生存,他對世家、豪強失于寬縱,有恩無威,所以董昭一來,刀鋒面前,陳留以北諸縣的世家、豪強立刻倒戈,沒有為張邈賣命,更m是集結了部曲依附董昭,一起包圍了陳留。現在陳留城外的那些人馬大多是陳留本地世家,很可能在不久前還是張邈的座上客,觥籌交錯,歡聚一堂。雖說有董昭勢大的原因,但張邈沒有什么威嚴,沒人怕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陳留濮陽氏雖然家道沒落,畢竟也算世家,濮陽逸常在圈子里走動,對這些世家的心態把握得很清楚,只是不太方便和陸議說。
見濮陽逸不說話,陸議又問道:“參軍覺得,陳留城外那些人得知董昭戰滿將軍不勝會是什么反應,還會不惜代價,非要攻破陳留,取張府君兄弟性命嗎?”
濮陽逸略作思索,立刻明白了陸議的意思,眉梢輕挑,笑道:“當然不會。”
“既然如此,那我們有什么好擔心的?”
濮陽逸笑容滿面,連連點頭,暗自佩服陸議想得周到。陳留世家、豪強本來就是墻頭草,他們和張邈兄弟并沒有仇,只是被董昭的兵勢所迫,不得不如此而已。如果知道董昭三萬人沒能擊敗滿寵一萬人,隨時有可能退走,他們只怕已經后悔得腸子都青了,哪里還會為董昭拼命。這時候只要風吹草動,他們很可能就一哄而散,小敗說成大敗,趁機放張邈兄弟一條生路。
陸議語重心長的說道:“參軍是陳留人,應該有不少舊相識在陳留城下,不妨寫幾封信,勸他們為自己的家族想一想,不要一條路走到黑。”
濮陽逸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