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寵與董昭對陣數日,不分勝負。雖然陸議奇襲陳留,迫使董昭退兵,但豫州面臨的壓力并沒有減輕。兗州內亂,曹昂不得不親率主力平叛,無力抵擋袁譚的進攻,兗州防線崩潰在即。一旦袁譚得了兗州,將戰線推進到睢水一線,進入豫州腹地就是必然。
孫策究竟想干什么?放棄豫州顯然不太可能,可僅憑滿寵征發的二十萬豫州兵,守住豫州絕非易事。無險可守,幾乎沒有騎兵,在袁譚面前,滿寵沒有還手之力。從各種跡象來看,孫策似乎是決定堅壁清野,嬰城自守,等袁譚糧盡自退。
這當然是一個辦法,可是能不能成功取決于兩個條件:一是袁譚的錢糧能維持多久,二是豫州的城池能堅守多少。郡治城防完備,兵精糧足,也許能多守一段時間。那些城防簡陋,又沒有常備兵,只有普通百姓的縣城能堅持多久?如果袁譚能迅速攻破縣城,取縣中糧食自給,以戰養戰,結果真不好說。
“陛下,臣以為……兼而有之。”
天子點點頭,示意劉曄接著說。劉曄說道:“孫策好言王道,推行新政之初便四處侵奪土地,妄言非如此不能緩兼并,雖說結怨世家,卻也的確起到了一些休養生息的作用。這些年也沒有輕易加賦,百姓手中是有一些存糧的。這正是他敢于放棄春耕,堅壁清野,要與袁譚對峙的底氣。”
天子目光閃爍,放下了粥碗,取過一塊布巾擦了擦嘴。
“不過,城池能堅持多久,不僅僅要有糧,還要有兵。袁譚這些年一直在作戰,麾下有三五萬精銳,再加上征發的二十萬大軍,圍攻一兩個縣城沒什么難度。孫策指望那些只是經過簡單訓練的百姓據城自守,臣以為未免過于輕敵,這不合孫策的用兵習慣。”
“所以說,你覺得他不是不想迎戰袁譚,而是不能?”
“陛下圣明,臣覺得江東有事,他不敢輕離。”他頓了頓,又道:“孫策雖然擅于用兵,論治則未免過于激進,經權倒置,不如陛下明于形勢。張纮、虞翻與荀令君相較也未免略遜一籌。吳國初建,派系漸多,黨爭四起,他們都沒有類似的經驗,難免手忙腳亂,焦頭爛額了。”
天子微微頜首。孫策是武人,有想法,卻未必能很好的執行。張纮、虞翻都沒有從政的經驗,說白了,他們只是一些書生而已,何況虞翻恃才傲物,是個狂生,本來也不適合為相,孫策讓他留守江東,出現問題太正常了。
但他并不完全贊同劉曄,他覺得劉曄也有些過于樂觀,或者說他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滿寵征發的豫州兵的確沒什么戰斗經驗,但滿寵以一萬人與董昭三萬人對陣數日,沒有吃虧,這已經說明豫州兵的戰力并不弱。以孫策的謹慎,如果沒有一點把握,不會這么托大。
劉曄最近狀態很不好,受外界的干擾太多。內有對并涼人如今還要加上幽州人的鄙視和排斥,外有對魯肅的羨慕,他有意氣用事的傾向。尤其是對劉備,他的敵意很濃。
天子沉吟著,正考慮如何提醒劉曄,有虎賁來報,荀衍求見。
天子和劉曄交換了一個眼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子揚,為朕迎一迎荀令君的兄長。”
“唯!”
荀衍明知天子是有意籠絡,還是有些受寵若驚。劉曄是與荀彧并列的秘書令,親自到營門迎接,天子在帳外相迎,這禮節太重,讓他承受不起,同時又有一份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