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林想了想。崔琰說的清兒是崔瑜的女兒,一直在清河老家生活。“清兒今年七歲,剛開始啟蒙,她看不上家里請的先生,一心要去南陽幼稚園讀書,拜蔡大家為師。這孩子別的都好,就是太愛和人比較,尤其是衣物,非中原所產華服不穿。”
崔琰皺了皺眉,沒吭聲。過了一會兒,他剛要說話,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促尖銳的銅鑼聲。崔琰和崔林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一笑。
劉備來了。
劉備勒住坐騎,看著鼓聲震天的鄴城城頭,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鄴城來得太容易,戰鼓聲一響,鄴城的三個城門就轟然洞開,包括審英在內的三個魏國大將來到他的面前,俯首稱臣。
除了小城之外,鄴城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曾幾何時,他在鄴城內連落腳之處都沒有,如今卻成了鄴城的主人。曾幾何時,他想拜見審配而不可得,幾年過去,審配的兒子卻成了他的部下。
我輕于去就,這些世家又能好到哪兒去。他們今天可以背叛袁譚來投我,將來也可能背叛我,再去投孫策。我是為了生存,他們卻是為了利益,又何嘗比我高貴呢。
劉備心里不爽,看向審英等人的眼神也有些淡漠,半天沒說一句話。逢紀見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劉備猛然驚醒,知道此刻不是評價冀州世家道德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控制鄴城,并展開對小城的攻擊,盡快擊碎袁譚的負隅頑抗,只有如此,鄴城才真正屬于他。
劉備隨即換上一副笑臉,翻身下馬,與審英等人把臂言歡,不僅會釋放他們的家人,歸還他們的產業,還會予以重賞,以酬其功。逢紀撫著胡須,跟在一旁,志滿意得。因為他的謀劃,看似堅不可破的鄴城已經向劉備敞開了大門。守住鄴城,就截斷了孫策由南而此的路,守住冀州的機會又多了三分。
審英等人拍著胸脯,表示愿意身先士卒,為劉備進攻小城。慷慨激昂之后,他們又提出了一些困難:一是糧食不夠,希望劉備能為他們提供一些糧食。原本按規矩,是十日領一次糧,昨天就是領糧的日子,沒想到出了意外,沒領到糧食。二是軍械不足。袁紹占據鄴城之后,就對鄴城進行了擴建,尤其是袁譚被封為魏王之后,將鄴城北部變成了王宮,又在西北增建了幾座高臺,易守難攻,沒有足夠的軍械是無法攻克的。
聽完審英等人的解釋,劉備很頭疼,逢紀更是變了臉色。
“沮授可在城中?”
“不知道,他一直沒露面。”審英說道。他知道逢紀在擔心什么。如果城中有讓逢紀忌憚的人,非沮授莫屬。他也懷疑這是沮授的謀劃,但他絕不會承認這一點,如果逢紀建議劉備退兵,放棄鄴城,他們的付出就廢了一半。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附和審英的意見。他們這段時間的確沒有見過沮授。不過,也沒人確信沮授不在城里,出使只是傳言,沒有人親眼見過。
逢紀心中不安,卻不便追究,顯得自己懼怕沮授。他隨即將注意力轉移到如何攻克小城上來。鄴城的情況,他是清楚的,以現有的兵力,強攻也不是沒可能,只是要花些時間。
最大的問題是糧食,多了審英等兩萬多人,糧食的缺口更大了,尤其是在燒毀了鄴城周邊的莊稼之后,除了邯鄲,最近的補給線也在百里之外。偏偏大量的百姓外逃,征發民伕也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僅從形勢而言,攻鄴城并不是明智之舉。如果沮授在城里,或者眼前這個局面是沮授故意造成的,那他們攻克小城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強攻只會浪費時間,損失折將。但逢紀不能不攻。沮授就是他心里的一座城,他必須攻克這座城,證明自己的價值,否則他隨時會被劉備拋棄,被別人代替。
逢紀為劉備分析形勢,調兵遣將。劉備原有大軍六萬多人,增加了審英等人的部屬后,總兵力接過九萬人,足以將鄴城團團圍住。經過反復商議,劉備決定效仿關羽故計,用水攻。
鄴城北就是漳水。漳水發源于太行山東麓,如果下雨,水量足以淹城。劉備現在有足夠的兵力,又已經占據了鄴城大城,可以利用大城現有的城墻來蓄水淹城,再用船運載土包,在城下堆積,為下一步強攻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