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也不介意,相處這么久,他已經習慣了楊修的尖酸刻薄。他咧嘴笑笑。“楊長史,今天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
“哼!”楊楊笑了一聲,將手里的書扔在案上,十指交叉,抱在腹前,卻沒有看法正。“司馬懿,你來來去去七八次了,現在才來見我,是不是有些失禮啊?”
司馬懿拱拱手,淺淺地笑著。“俗務纏身,身不由己,公子高人,想必不會介懷。”
“你的俗務現在忙完了?”
“幸不辱使命。”
“呵呵。”楊修揚揚眉。“那……手談一局?”
“恭敬不如從命。”
楊修坐正了身子,拍拍手。“小子,取棋來,看我殺他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曹植“咯咯”地笑出聲來,起身去取棋。司馬懿仿佛什么也沒聽到,還是靜靜的站著,臉上掛著淺笑。不一會兒,曹植取來了棋枰、棋子,擺在案上。司馬懿主動跪坐在楊修對面,伸手擺好棋枰,又主動取了黑子,拱手道:“公子棋力超絕,非懿能當,請饒一先。”
楊修笑笑。“可。”伸手示意曹植取棋子過來。曹植抱過棋盒,打開蓋子,送到楊修手邊,順勢靠著楊修坐著,眼神中全是崇拜。法正看得真切,忍不住皺了皺眉。司馬懿拈起一枚棋子,輕輕的放在棋枰上。他的手還沒縮回去,楊修便應聲落子,“啪”的一聲,又脆又響。
兩人你一子,我一子,交起手來。司馬懿的棋下得很慢,經常停下來思考。楊修卻幾乎不思考,隨手而落。法正在一旁看著,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他看得出,司馬懿的棋力與楊修相差太遠,剛剛進入中盤就露出了敗象。
他詫異地看了楊修一眼,心中忽然一動。楊修被他軟禁了大半年,足跡不出這個院子,甚至連樓都不怎么下,平時也沒有訪客,天天見面的只有曹昂、曹植兄弟,卞夫人偶爾會來拜見,但是他對外面的事還是一清二楚。他是怎么傳遞消息的,法正已經盤查了很久,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看到楊修下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半年前,他剛剛軟禁楊修的時候,和楊修下過幾局,楊修的棋力可沒這么強。這段時間他又沒有和高手對弈,怎么會有這么明顯的提升?有人與楊修暗中保持聯絡,而且應該是個圍棋高手。他們傳遞消息的手段很可能就是棋譜或者類似的東西。
法正站在一旁,看似看楊修與司馬懿下棋,腦子里卻在思考長安有名的棋手,想著誰有可能與楊修聯絡,又能接觸到相關的消息,并圈定了幾個人選。
不知不覺,棋局已經結束,司馬懿平靜的收拾著棋盤,又道:“公子棋力大增,懿斗膽,敢請讓一子。”
楊修笑笑。“仲達,下棋輸了還可以重來,交錯朋友可是會送命的。河內司馬家蟄伏了這么多年,可別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司馬懿笑笑。“多謝公子教誨。請。”
法正站在一旁,沒人搭理,心情很不好,偏偏又不能獨自離去。他不能讓司馬懿與楊修獨處。司馬懿奉劉備之命來結盟,兩人見了七八次,深談也有四五次,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法正還是不敢肯定。司馬懿雖然年輕幾歲,心思卻極為深沉,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