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我不想做官,我只想做點學問,完成這部禮學史。”禰衡重新入座,指著案頭的筆墨紙張。“我正打算給鄭氏作書,借他注的禮經一讀。扶風馬季長沒后,他的學問東傳,一是涿郡盧子干,一是北海鄭氏,盧植早沒,子弟年幼,學問怕是沒傳下來。鄭氏一直著力學問,收獲頗豐,若能一睹他的作品,或能有所啟發。”
孔融耐心地勸道:“正平,你潛心向學,自然是好的,可是治學也要有一定的條件。你想讀鄭氏之書,何不與鄭氏弟子多接觸?軍情處的國淵國子尼便是鄭氏弟子,你若在吳王左右,和他接觸也方便些。”
“方便或許會方便些,天天被案牘所累,迎來送往,非我所好。”禰衡連連搖頭。不管孔融怎么勸,他就是不答應,甚至想搬家。他們現在住的是楊家的一處產業,孫策既然想見,肯定找得到他。禰衡想搬到一個孫策找不到他的地方去,閉門讀書。
孔融也是無語,恨不得抽禰衡兩個大耳光,將他抽醒。
兩人爭論了半宿,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孔融醒來,見禰衡還在睡,便寫了一封書信,命人送給楊修,讓楊修想想辦法。楊修正好要進宮謝恩,看了孔融的書信,暗自苦笑。他可能做了一件冒失事,禰衡這貨實在不靠譜。他本想不理,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總不能不問,便帶著孔融的書信進了宮。
孫策看完孔融的書信,也有些詫異。沒想到禰衡這么執著,連官都不想做。
“德祖,此人真可用嗎?”
“臣也不敢保證。此人的確有才,只是這性子……”
孫策打量打量楊修,知道他已經有悔意,只是不愿意就此放棄,還想最后掙扎一下。能讓楊修如此重視,看來禰衡絕不僅僅是狂生這么簡單,應該是個真有才的。他也看過禰衡寫的文章,文辭之尖銳,說理之清晰,的確非普通儒生可比。
“你給禰衡寫封信,孤給他提幾個問題。他要是答得上來,孤便見他于朝堂之上。若是答不上來,便相忘于江湖之遠吧。”
楊修立刻取過案上的筆墨,濡筆待命。
孫策考慮了一番,口述了三個問題,楊修聽了,啞然失笑,潤色成文,命人送出。
中午時分,孫策起程,趕往湯山行宮。
隨從眾多,不僅有內外朝的官員,后宮的王后、夫人,隨侍的親軍,還有從各地趕來參加登基大典的代表,浩浩蕩蕩,有大幾千人,全都坐船前往。官船數量不夠,民船便成了補充運力,花舫更是上上之選,供不應求。有些人得到的消息遲了,租不到船,只好走陸路,不急的索性等兩天再去。
秦淮水上,槳聲如歌,帆影如織,一片熱鬧景象,建業城的百姓看慣了這場大場面,波瀾不驚,站在岸邊指點一番,便各自去忙自己的營生,第一次來建業城的外地人卻著實開了眼界。
這其中就包括剛剛趕到建業的許劭、劉先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