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再說說你對甄麋二氏這個建議的看法。”
“唯。”孫權重新坐好,看了一眼案上的那份建議。“蒙陛下不棄,委臣弟以重任,這些日子代為處理一些公事,開了眼界,對陛下推行新政的良苦用心有了切身的體會,更感受到任事不易。陛下為萬年太年計,復己歸禮,警省自抑,臣弟深感欽佩,自愧不如。只是風俗非一日之寒,也很難在短短數年之內見功,走得急了,難免會出現一些偏差。人心本好逸惡勞,陛下寬容,一些人難免恃寵而嬌,失了分寸。”
“你是說王仲宣等人疏懶嗎?”
“不敢,他們依陛下制定的條件而行,當值時也是很盡心的。雖然閑適,也是記性過人,思維敏捷之故。臣弟慚愧,沒有那樣的能力,相形見絀。”
孫策笑笑,沒說話。孫權與王粲不是很談得來,王粲也對孫權印象一般。不過孫策親自復查過王粲的工作,知道王粲事情沒少做,他輕松是因為他近乎變態的記憶和敏捷的思維,工作效率特別高。
他當然可以加重王粲的工作量,直到他忙不過來,可這有什么意義呢,除了節省一個人的俸祿之外,只會讓王粲對這么職務厭煩。一旦王粲病了他身體本來就不太好,這幾年在他的督促下堅持鍛煉,這才強壯了些或者辭職,他還是要找人來代替他。
這些話,他沒有對孫權說,是希望孫權自己去領悟。雖說孫權封在長沙,以后不需要治民,他還是希望孫權能夠通曉政務,以后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作為宗室,與朝中文武保持平衡。
從孫權說的這些話來看,他應該是明白了,至少不再指責王粲。
“那你說的是甄麋二氏?”
“不僅是他們,幾乎所有的商人都是如此。商人重利,只要有利可圖,他們什么都愿意干的。影響朝政,甚至更改陛下擬定的新政,在所不惜。”孫權拿起那封奏疏,輕輕拍了拍掌心。“畢竟,哪怕新政細微的調整,也能為他們帶來豐厚的利潤。至于朝廷、天下,他們并不在意。”
孫策來了精神。施政者制定政策時要謹慎,這也是他一貫以來的原則。因為基數巨大,任何一點小的調整涉及的利益都是驚人的數量,足以令人智昏。減免口錢的事斟酌到現在還沒有實施,就是因為這個政策最后惠及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家大業大,戶口眾多的世家、豪強,事實上加劇了貧富分化。
甄麋兩家如此熱心地以未來稅款抵沖債務,這本身就有可疑之處,他當初也懷疑過,只是沒看出問題。聽孫權這意思,他好像有所發現。
“仲謀,說來聽聽。”孫策提起案上的茶壺,卻發現茶壺已經空了,連忙示意凌統去續水。凌統提了壺,還沒轉身,周不疑提著一只水壺走了進來,為孫策、孫權續滿了水,換了壺,轉身出去了。
“陛下可知這數年來物價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