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深入西陵峽,在荊門山、虎門山的夾峙之下,看著滔滔江水,便能感受到西陵峽水流之急。別說溯水上行,能在江中保持平穩,不被水流沖走,就夠累人的。孫策的座艦比較大,兩側的三對輪槳、船尾的一對輪槳全速運行,卷起雪白的浪花,才能維持座艦平穩。再往上行,就不得不依賴纖夫了。
下了錨,輪槳慢慢停止,擊水聲漸息,只剩下江水嘩嘩作響。
就在江心,孫策召開了軍師處的第一次會議。
除了軍師處、軍情處的軍師、參軍,與會的還有前將軍朱桓部及江陵戰區都尉以上的將領,總數逾百人,平日里用來議事的艙室擠不下,孫策便轉移到了甲板上。
看著巫山,吹著春風,聽著江濤,自有一番身臨戰場的感覺。
會議開始之前,孫權站在飛廬上,憑欄而立,看著滾滾東去的江水,心頭有些忐忑。裴潛還沒給他答復,賈逵愿不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心里沒底。如果賈逵不肯,那他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我怎么會夸下那樣的海口?孫權再一次嘆息。
朱桓走了過來,看看孫權,又看看站在下層甲板上的賈逵、孫觀等人,皺了皺眉。“馬上要議事了,大王怎么沒下去和他們說說話,交換一下意見?”
孫權苦笑,不答反問。“將軍對此戰怎么看?”
朱桓轉身,雙手輕拍欄桿,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有中軍水師在,水戰毋須我前軍費心。我等只要能操好舟,別自亂陣腳,登陸后攻城掠地便是了。”他低下頭,看看湍急的江水。“江水雖急,畢竟有例可循,只要小心些,不會有什么問題。”
孫權瞥了一眼四周,低聲說道:“若大王將初戰的任務交給前軍呢?”
朱桓詫異地轉過頭,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陛下的意思?”
“將軍,中軍水師組建不到一年,麋、陳二位以前都是行海船的,并不熟悉三峽水情。論三峽水戰,誰能勝過甘安東?他當年逆水而上都吃了虧,新組建的中軍水師又能強到哪兒去?”
朱桓摸摸頭,有些猶豫。孫權說得有理,就三峽而言,中軍水師最多有整體實力,具體到營規模,未必比他們強不到哪兒去。這么說,規模較小的初戰很可能會讓前軍上。
這是機會,也是考驗。
“所以你主動求戰,要爭首功?”
孫權嘴里發苦,卻不能在朱桓面前示弱,只是淡然地點了點頭。
朱桓思索片刻,又道:“首功是重要,不過也不能急,還是要按章程來。雖說你和陛下有約在先,可是勝負難料,陛下最看重的還是你的能力,并非簡單的勝負。只要你該做的都做了,而且做得出色,就算戰場上有些挫折,陛下也不會吹毛求疵,逼你歸國。”
朱桓拍拍孫權的肩膀。“陛下對你的愛護不亞于左右都護。你放輕松些。”
孫權感激地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身后傳來腳步聲,他們連忙停住,回身一看,正好看到孫策從艙中走出,身邊跟著中軍水師督麋芳、長史陳矯。裴潛也在其中,和兩個尚書郎站在一起。見孫權看過去,裴潛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孫權長出一口氣,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孫策仿佛聽到了孫權的心聲,走了過來,伸手攬住孫權的肩膀,走到欄桿邊。“怎么樣,看到這江水,這地形,還有把握嗎?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后悔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