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我聽到臥室的門被敲響,然后他把門打開,對我說:“我去上班了。”
“不是說工作暫時中止了嗎?”我面不改色地問。
“工作出了一些意外。”他尷尬地說。
“是嗎?那早去早回吧。”我說。
“對不起。”他似乎相當內疚,“下次我肯定多抽一些時間陪陪你。”
“你放心,我沒有在意。”我主動地安慰道,“我已經十八歲了,早已不是讓家長陪著看電影的年紀了。”
他沉默地點了下頭,關上門,似乎在門口躊躇了幾秒鐘,然后轉身去換衣服,在玄關處穿好鞋以后就離開了。
我等待了一段時間,然后自己也出門,在離家兩公里半的公園里完成易容換裝,最后來到了碰面地點,在那里看到了臭著一張臉的徐盛星。
碰面地點是一家人氣平平的早點店,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像個監考老師一樣坐在角落,面前放了一碗完全沒動的咸豆花。
我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上次與他戰斗的時候,我全程都是戴著頭盔,如今則是易容的面貌,因此他一時間沒能認出我,反而很客氣地說了一句:“這里有人。”
“我就是那個人。”我說。
他的眼神驟然一變,簡單地說,就是從“市民看市民”,變成了“警察看罪犯”,口吻也從客氣變成了譏諷,“自己發起的碰面請求,自己本人卻遲到了?”
“我也沒指定時間吧。”我說,“那么,廢話不多說,直接進入正題……”
“什么‘正題’,交換情報嗎?”他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頭,“這才是廢話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說便是。”
“那我就直說了。”我也不生氣,“我希望你以警察的角度提供力量,而我們這邊則以黑色地帶的角度提供力量,彼此建立更加緊密的合作,以調查河貍制藥的真相。至于現在,就先交換誠意,說說彼此掌握的情報即可。”這也是昨晚與亞當商量過的內容。
“‘我們’?”他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語,然后臉上流露出了警察對罪犯特有的居高臨下態度,“且不論我是否愿意與你們建立什么‘更加緊密的合作’,你就不害怕我突然反手將你們全部逮捕,送進監獄里?”
“你不妨嘗試一下,但是,如果你沒能當場得手,后果自負。”我針鋒相對地說,“我聽說你雖然早年喪偶,但家里還有兩個兒子,弟弟那邊在外地上學,而哥哥這邊就住在本地吧?那好像是個手腳殘疾,單眼失明的少年人,多么可憐!一想到他說不定會陷入更加可憐的境地,我就倍感同情。”
他的口吻驟然冰冷下來,聲音好像變成了冰塊削成的長矛,猛地穿刺而至,“你太讓我失望了,無面人!我本以為你雖然目無法紀,但好歹還有著做人最基本的準則——”
“只可惜根子不對,早晚會變質,對嗎?”我讓自己的口吻也變得同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