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不要戲弄大人!”他板起臉道。
“十八歲也是小孩?”我反問。
他斷言道:“男人若是沒有結婚,又不到四十歲,就還談不上是真正的成年。”
這句話也未免過于粗暴。我說:“四十歲也太過頭了吧,不妨改成三十歲?”
“你們這些小孩,總把過了三十歲的人當成中年,但到了我這個歲數就會明白,‘沒結婚的三十多歲’,甚至比‘已經結婚的二十多歲’都要晚熟。”說著,他脫掉外套,丟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自己則很累地坐了下去。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來幫忙確認他說的話是對還是錯。或許那僅僅是他的一己之見,而我卻無從判斷。誰讓我從未經歷過二十四歲以后的人生呢?總不至于拿“四十二歲心理年紀”去對照答案吧。
“而且,這次也不止是我破壞了建筑,那罪犯也破壞了一部分,結果也被算到我頭上了。”他似乎在自我辯解,然后嘀嘀咕咕,“再說了,那種家伙怎么可能真的是‘一般人’,哪怕真的不是什么靈能者,反正也肯定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魔物什么的……我早晚要把他逮捕了……”
你想要逮捕的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住在你花錢買的房子里,吃著花你錢買的飯菜。
我一邊心想,一邊回到廚房,把剛燒好的熱水倒進杯子里,又想到:他真的對我毫無懷疑嗎?
去年,我才從黑色地帶重傷退出,他就無比敏銳地對我產生了懷疑。這種懷疑相當隱蔽,若非我當時“做賊心虛”,也認為“無面人退出黑色地帶”與“徐福重傷殘疾”兩件事碰到一起過于巧合,否則根本注意不到他對我的疑心。
誠然,當初的我將自己的殘疾推給了事故,具體來說,就是在“特級靈能者的團隊”圍殺“無面人”的時候,“我”作為意外卷入的路人被重傷了——沒辦法,雖然我根本不想在“殘疾的起因”中混入與那起圍殺相關的要素,但在戰斗結束以后,我受傷過重,走不遠,只好就地偽裝一番,而當時也的確是有幾個路人被卷入了。
但這種草率的處置也果然引發了徐盛星的疑心,后來我只好雇傭其他人易容成“我”,而我則作為“無面人”同時現身于另一處,以制造無可撼動的“不在場證明”。
而為了防止某些仇人像聞著肉味的狗一樣趕來落井下石,我盡可能地只讓這次現身只讓極小范圍內的人知道,其中自然包括徐盛星。
按理說,那次行動已經打消了徐盛星的疑心,但我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因為這個世界是有超自然力量的,所以警察群體普遍對物質證據缺乏足夠的信賴,有些警察連最基本的常識和邏輯都會產生懷疑,因此而發瘋的都不在少數,我甚至偶爾還會聽說類似于“喂,你還記得隔壁區被譽為神探,卻在最近銷聲匿跡的約翰警官嗎?我昨天在瘋人院里看到他吃蟑螂”之類的流言蜚語。
越是老練的警察越是疑心重,徐盛星對我到底是信賴,還是懷疑,著實難以測度。
*
翌日,早晨。
徐盛星今天沒急著去上班,據他所說,是因為“工作出了一些意外”,所以上級給他批了幾天假。
他似乎覺得自己應該多陪陪家人,所以跟我約定,說中午一起去看看新出的電影。
我一口答應,然后轉身回到臥室,以無面人的身份,用工作手機給他發送一條短信,指定了一處地點,要求他前去繼續上次未盡的交流。
然后迅速關機,以免他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