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也為孩子們授課,如果上課無聊,就主持游戲,偶爾也講講故事。趁著舉手提問的時間,孩子們問到了徐福的生日。
胡麻路過時聽到孩子們竊竊私語,說自己等人如果能活到他明年生日那天,也要給他準備禮物。
所有人都在積極面對生活。如此一比較,胡麻發現自己才是最消極的那人。
“為什么會這樣?”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向徐福提問。
“大約是得益于優秀的領導者吧。”徐福給出了個令人難以信服的答案。
“只是這樣?”胡麻疑惑地問。
“當然不止。”徐福停頓了下,忽然問,“你如何看待死亡?”
這個問題過于唐突,讓胡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以前有個朋友。嗯,一個特別喜歡炫耀自己雜學知識的朋友。雖然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但對于他的話我卻是記憶深刻。他是這么與我說的:人越是與死亡相鄰,越是會鮮明地感受到活著,進而思索活著的意義。”徐福說,“對于我們這些生活在和平社會中的人來說,能夠迎接安全的明天是理所當然的,也能夠趁著還有大把時光的時候盡情揮霍。但對于他們來說卻未必如此,誰都可能在明天就喪命,這才是他們的理所當然。無法接受這點的話就連清醒的理智都無法維持。”
他繼續說,“因此,無論是活著的意義也好,享受生活也罷,他們都只能抓緊時間去思索和做。我們可以理所當然地拖延到明天,他們卻不可以。那么,具體來說,在如此有限的時間和物質的條件下,他們又該如何享受生活呢?”
“只能先做好該做的事情了。”胡麻自言自語,然后問,“但是,也有人會在壓力下崩潰,然后做不該做的事情吧?”
徐福點頭道:“所以才需要優秀的領導者。”
“原來如此。”胡麻恍然。
“正因為是在如此接近死亡的環境下,他們才會迸發出如此鮮活的生命力。”徐福緩慢地說,“反過來說,若是人不會死亡,那或許就無法感受到活著的意義了吧;也不會有必須在有生之年完成的理想,無法建立發達的文明;也不會進化出恐懼,與恐懼對立的勇氣就不會成立;也不會有繁衍的需求,基于繁衍的愛情就不會產生。換個角度來看,許許多多美好的事物并不是因生命而誕生,反而是因死亡而誕生的。”
“這么說來,難道說死亡反而是個好東西?”胡麻反問。
說著,他的心中竄起了一股強烈的寒意。
這寒意仿佛既是從徐福的話語中出來的,又是從幸存者們看上去無比融洽的生活氛圍中出來的。
崇拜死亡,視死亡為當然,以死亡為理念。
不正是凋零信徒的思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