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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人耳目地來到了距離公園有數公里遠的公共廁所里,然后掀起自己的上衣,無比細致地查看起了自己的身體。
三十分鐘以后,我總共確認了三件事。
第一,我的傷口的確全部恢復了,連疤痕也沒有,殘留下來的僅僅是幻痛而已。若非這滿身的鮮血,恐怕我會懷疑這所謂的傷口,是不是我在無貌殺人魔的強烈殺意下所產生的幻覺。
第二,傷口之所以會恢復,很可能是因為在上次的血祭儀式中,出現在我身體里的“血之力”。
證據是,在我的感知中,流淌在我血管中的血之力的總量,出現了明顯的減少。
為了證明這個推測,我準備親手為自己制造一處傷口。起初我想用那把短刀,但想到短刀或許有克制再生力的功能,便去附近的文具店買了嶄新的美工刀,在指頭上劃了一刀。結果是,當我將注意力集中在指頭上的時候,血之力加速了在血管中流淌的速度,并且令人懷疑是幻覺地,極其微小地減少了一絲,而傷口則瞬間閉合修復了。
血之力的用處是超速再生?我也可以像無貌殺人魔一樣快速修復傷口?
簡直就像是靈能一樣。當然,靈能辦得到的事情要多得多了。雖然沒有任何光彩奪目的效果,也談不上什么帥氣,但這依然是我以往所追求的超自然力量,而它如今就在我的身體里。這實在是意外之喜,當初選擇血祭儀式果然是正確的。我花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消化了這個事實,然后強行忍住激動,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得意忘形,徐福,你樂極生悲的時候還少嗎?冷靜下來,必須冷靜下來。要像是把冰水混合物澆到頭上一樣。越是快樂的時候,越是需要冷靜。
然后,我冷靜下來,發現了第三件事:血之力的使用,似乎會加深“完形崩潰”的癥狀。
最近的我已經習慣了生活中的完形崩潰癥狀,但從剛才開始,這個癥狀的程度和頻率更高了。因為沒那么明顯,所以我還以為這僅僅是罕見的間歇性高峰而已。但如果這與使用血之力有關,那就具備說服力了。無論是完形崩潰也好,血之力也罷,都是隨著血祭儀式的使用而出現的產物。
加深就加深吧,我想。血之力是能夠在關鍵時刻救命的力量,這個代價我能接受。而且完形崩潰癥狀也不是只漲不跌的,隨著時間推移,會緩慢地減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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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破破爛爛還染血的衣服找個地方處理了,然后回家休息。次日早晨,我在晨間新聞里看到了自己與無貌殺人魔的戰斗現場,整個公園像是被兩頭巨大怪獸當成跳踢踏舞的場地碾壓過了一遍。去外面買了報紙,《河貍晨報》上也刊登了大同小異的新聞。
公安那邊應當會安排靈媒來查看事情真相,但想來是困難重重的。對于與精靈相關的事件,靈媒無論是回溯還是預測都很困難。因為精靈在本質上,是很多生者的思念所交織形成的產物,存在本身就會對靈媒形成巨大的干擾。在這方面,亡靈也有著原理相近的特征,但若與精靈相比較,卻也有所不如。
徐盛星一大早就去上班了。臨走前,他對我說,最近幾天都不會回家了。
“突然有了工作。”他說。
“是新聞上說的事情?”我問。
他瞥了一眼正在播放新聞節目的電視機,“不是。”
“那就是無面人的事了?”
他斟酌著回答,“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