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通這老家伙迂腐近癡,不作避嫌,他則實在沒有必要因為區區一個主書而牽連其中。
鐘紹京聽到這話,頓時傻了眼,沿途他已經聽同僚講述事情經過,此刻更是滿心冤屈。
他又不是真的玩忽職守,每天忙于閣事,就算是去春官官署題寫門匾,那也是公事的一部分,更沒有逢迎春官尚書武承嗣的意思在里面。再說武承嗣那種身份地位,是他區區一個鳳閣主書能夠攀附得上?
然而張光輔已經做出了決定,更不會聽鐘紹京的訴苦,擺擺手自有直署的禁衛軍士上前將滿臉悲傷的鐘紹京引走。
“如此大臣,朝野怎能安靖?”
待到眾人悉數退出,張光輔才拿起案上紙張,冷笑嘲道。
他本要將這紙丟出,視線落在那筆跡上卻頓了一頓,展在面前又仔細看了一遍,大約體會到歐陽通何以如此反應,但最終還是輕嘆一聲:“空有逸趣,不逢閑時,可惜了。”
嗣雍王等三王,張光輔自不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歐陽通于署中吵鬧,他根本連過問都不會過問。眼下也只是覺得歐陽通其人迂腐,忙碌于一些全無意義的瑣碎小事中。
類似歐陽通此類拎不清的大臣,內外不在少數,比如不久前被他彈劾而遠逐于外的狄仁杰。相對于歐陽通只是自己瞎折騰一些無聊事,狄仁杰顯然更過分一些。
最近張光輔也知外廷多有人議他恃功而驕,逐走狄仁杰這樣一個拜相在即的良臣。這話雖然不假,但也不是全部,真正要逐走狄仁杰的,是禁中的太后。
張光輔歸朝上奏狄仁杰之事,只是講了這樣一句話:“十萬將士,空勞虛功,將何以慰?”
越王李貞之亂,旋起旋滅,但因此被擾動起來的將士卻多達十余萬眾。這些將士多為南衙府兵,只盼能夠平叛分功酬犒,可是豫州戰事中路未達,前鋒已經撲滅叛賊。
大軍輕集,又該如何散去?十數萬人愿望落空,糧草虛耗,是他狄仁杰區區兩三句話能夠應付過去?
這樣的人,諂上媚下,沽名釣譽,不在其位,空論其事,也配為相?太后貶逐狄仁杰,不是因他張光輔進讒,而是要給這些南衙兵眾們一個交代。
不過話說回來,越王此亂,倒是讓他們宰相得有機會梳理南衙兵事,把握到真正定勢的契機。退足以自守,進足以議國,這才是宰相該做的事情。
張光輔是從心里看不起狄仁杰這種做派,立身立事,無一能守。即便未來有機會拜相,此風不改,仍只空恃虛譽,不過陛前豬狗,鎖喉之臣,若真大事要用,能做的無非淺吠幾聲而已!
張光輔心聲如何,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雖然這件事他已經快速處理,并勒令群下不得擅議,但鳳閣乃群眾矚目所在,有關消息也擴散出去。
凡知此事者,對于不聲不響的殿中監歐陽通不免刮目相看。要知道,宰相張光輔近來風頭正健,就連拜相在即的狄仁杰都被其一言斥出,氣焰之高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