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被李潼言語撩動,決定領銜大曲新編,薛懷義倒是興致勃勃。
不過他這段時間忙碌也是真的,別的不說,單單明堂最后這一點收尾工作,不管出了怎樣的小紕漏而貽誤神皇大禮,那是新編多少曲目都彌補不了的。
所以在那日確定此事,離開內教坊后,薛懷義便鮮有露面,偶爾使人來詢問一下編曲進度算是表示自己的關心,一直到今天才重回內教坊。
“雖知薛師要務繁忙,但久不相見,求教無門,實在讓守義多感彷徨,恐負相約。”
李潼闊步迎上,臉上擺出一副重逢的喜悅,心中卻在思忖。
前世雖然為了討生活也不乏場面應付,可是來到這個世界,虛與委蛇成了保命之計,他這神情、思路脫節,彼此不相干擾的本領真是突飛猛進。
一張假笑的臉龐,蠢蠢欲動的心臟,虛偽的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難以自視。
“王之才趣可觀,我是知道的。才器之內的事務托付給你,又有什么不放心。”
薛懷義哈哈一笑,除了那日常光鮮的僧衣之外,頭上還扣了一頂花色野馬皮的氈帽,看去有些不倫不類。
笑聲最能流露出一個人的真實情緒,李潼就很少張口大笑,無非淡淡一笑又或喜色隱露,不是愛此逼格,只是根本沒有充沛的情感去支持笑聲。
薛懷義的大笑聲在李潼聽來就是干癟枯燥,全無渾厚飽滿。
不是他斤斤計較,要求人對他表里如一,而是眼前這一大攤子事務全都建立在薛懷義這張虎皮上,其人真實心態如何直接影響到事情還能不能進行下去。
雖然察覺到薛懷義情緒的變化,李潼還是不動聲色,只認真向他交代大曲編制的進程,并順便將聞訊趕來的沈佺期向薛懷義介紹,言中很是夸贊了一番沈佺期在其中所做出的貢獻。
聽到大曲編制已經收尾,薛懷義神態明顯好看了許多,笑聲都變得更加中氣十足,特別在看到沈佺期居然也加入其中,臉上笑容更勝:“沈學士居然也為大王延攬,這部新曲還有不夸美驚艷的道理?”
沈佺期久為侍臣,薛懷義自然是認識他的,但也止于認識。
武周一朝,面首這個行業里其實前后還是有很大不同。薛懷義得寵最早,他對武則天的意義也更大,除了伴侶之外,還是政治上一個得力助手,在武周革命過程中所發揮出的作用,很多都是無可取代的。
至于太醫沈南璆,則就只是一個單純的榻私玩物,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
更后期的張氏兄弟,與其說是男寵,不如說是人到老邁、追憶韶年的小玩具,順便挑撥局勢的小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