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又抬手指道:“攸暨與懿宗,速歸軍府本署,當此之際,切記不可讓惶恐群情蔓延坊間閭里。”
武攸暨與武懿宗這兩個金吾衛將軍聞言后便叉手應諾,之后又看了一眼武承嗣,見武承嗣只是垂眼沒有更多表示,這才匆匆退出寢殿,直往宮外的金吾衛官署而去。
“懷義歸都尚需短日,這段時間禁中尤恃北衙軍力把控情勢。攸寧與攸宜,你們兩人晝夜輪值玄武門,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可須臾松懈離任!”
武則天思緒快速轉動,心知每臨大事,禁軍都是最能左右情勢變化的力量,又指了指武載德說道:“親勛翊三衛多蔭事,稍后敕令諸衛府謹守勿離,載德巡察諸府,一定要杜絕里通于外等惡跡!”
武載德俯首領命,旁邊武三思則開口說道:“中郎將只任左衛,若是出巡諸府,事出于職,恐是不能服眾。臣居夏官之任,請以檢閱武庫巡察諸府。”
“是我疏忽了,就這么辦。”
聽到武三思的提醒,武則天遞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然后又轉望向武攸寧,說道:“三思所事繁忙瑣細,已經無暇關照其余。鳳閣張光輔入刑,岑長倩一人在署尤其可慮,攸寧分守北衙之外,以鳳閣侍郎干預政事,勿使岑某一人獨大。”
且不說武攸寧目露欣喜并連忙俯首應命,武三思聽到這話后卻有些傻眼,低下頭稍作思忖,意思是不是如果自己不爭巡察三衛諸府這一差事,便有可能入鳳閣拜相?
武則天并沒有心情關心武三思的小心思,轉而又對武承嗣說道:“鸞臺目下并非首沖,承嗣且任文昌右相,即日主持制舉諸科事宜,以此統合在野士情,讓他們無暇謗議其余。”
給武氏諸子安排好各自負責的事情之后,武則天又是漏夜難眠,思忖應對諸種可能變故的方案。
這群侄子們雖然一個個干勁十足,志氣可嘉,但很多事也并非一腔熱血壯志就能做好,畢竟能力是一個硬傷。
很多時候,局勢繃緊到了一個臨界點,往往只需要一根稻草便能徹底崩盤。現在以宰相為首的外朝廷臣勢力已經被她按壓到一個極限,但越是如此,一旦反彈起來所迸發的反噬之力也實在讓人無從估量。
一步一步行至如今,武則天自然不會輕易認輸,在接受韋待價戰敗這一噩耗事實之后,她已經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
可是一想到她的這些侄子們雖然占據南北衙禁軍將領職位,但究竟有沒有能力為接下來的腥風血雨提供足夠可靠的武力保證,武則天心里又充滿了懷疑。
夜中,武則天提筆而書,一筆一劃都緩慢且沉重,內容則是皇太子李成器加洛州牧。與朝臣們斗了這么多年,她最清楚如何控制這些人的心意狂想,但心里也很清楚,一旦這一份詔令發出,她此前數年的苦功又將會大步倒退。
詔書寫完后,武則天神情木然的吹干墨跡,有女官上前想要將之收入匣籠,卻被她擺手屏退,只是將詔文卷起,親自擺入只有她才能打開的密匣。
之后武則天又返回御案前,提筆又書另一份詔文,將時齡四歲的楚王李隆基過繼其長子孝敬皇帝李弘為嗣。
然而武則天在準備諸備案的時候,還不知道她的三孫子、河東王李守義已經給她送上一份大禮,正擺在她御案積存的奏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