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會之后,神皇自歸禁中西上閣,但李潼覺得他奶奶多半是又回去跟魏國寺和尚們討論怎么繼續充實佛經的問題。
武則天居然把李潼獻經直接與太州地震聯系起來,這讓李潼大感他這個奶奶思路可真是開闊的很,如果他不是仗著一點先知的優勢,還真是有些跟不上這思路念頭。
《佛說寶雨經》雖然經文直稱女身為帝,但造勢宣傳總是需要一段時間,對于當下都邑內外人心動蕩的局面沒有什么立竿見影的直接影響。
可這件事如果與太州地震直接聯系起來的話,那么效果就大多了:原來所謂的地震并不是天譴示警,而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世道俗流對女主稱帝的偏見與抵觸,特意降下警示,將經文以這樣的方式宣告世人!
同樣的一個契機,有人連抓都抓不住,有人卻能將之利用到極致,武則天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一開始被李潼黑手操作搞得原本計劃提前泄露而顯得有些焦頭爛額,之后兵敗與天災接連的打擊,更是讓她倍顯無能為力。可是一旦回到她所擅長的領域中來,那操作真是騷得飛起。
見到他奶奶的操作后,李潼雖然節操不高,但也有一種吃了人血饅頭的羞恥感。唯一一點可以安慰自己,就是太州賑災這件事被擺在了真正重要的位置上來。
既然這不再是什么天災示警,反而可以運作成自己天命所歸的一個佐證,武則天自然也就沒有要回避的道理。
此前是因為上下沖突、人情糾結于此,才使正常的賑災工作都展不開,可是現在形勢又不一樣,武則天對此變得異常積極起來,先于畿外鄉野索擴閑田用于安置游蕩到河洛之間的流民,又任命一人為太州刺史,即刻押運一批錢糧物資前往太州,配合賑濟大使狄仁杰共同行事。
李潼從不敢把自己擺在什么道德高地,但如果能夠在謀求自身處境改善的同時,也能給世道帶來一些向好的轉變,又何樂而不為。
早朝結束之后,他被中使留在禁中小食便餐,然后又匆匆趕赴鸞臺,去領取他正式的加封敕書。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有領取到一次食邑收入,但又加了三百戶,直接頂上他長兄李光順的全部食邑,這當然是好的。
一直處心積慮要構陷他們一家的丘神勣死了,酷吏周興又被外派出去,武家諸子還在忙著給他們姑姑籌備履極革命事宜,李潼又憑此獻瑞之功而圣眷在享,短期內也沒有什么人會再來刁難他,正適合安享一下他的小日子。
白天的鸞臺較之晚間又忙碌數倍,人員出出入入,忙得幾乎足不沾地。
但當李潼到來的時候,還是有鸞臺官長親自出迎,原肅政大夫邢文偉接替武承嗣擔任鸞臺納言,親自站在直堂階前等待少王行至,那客氣的樣子很讓李潼感到欣慰,混到如今,他總算不再是能夠隨便打發的小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