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沉吟后,李潼才又開口問道:“此事可入禮程?”
太平公主聞言后便搖了搖頭,并飛快領悟李潼的意思:“三郎是打算以禮非難?”
見太平公主雖然經驗不足,但思路轉動卻快,李潼也不免感慨天賦可真是個好東西:“雖有所思,但做事卻難。公主出降,典事者在于春官,此武氏群徒久執之地,想要循此薄之,不是易事。”
春官禮部乃是南省典禮所在,武承嗣、武三思接連擔任春官尚書,無論其人有沒有典章之能,水過地皮濕,總免不了在禮部安插一些親信。
太平公主還想給武家一個下馬威,不露出這個意思還倒罷了,一旦流露出來,武家只要在禮程上做些手腳,就能挖下幾個坑來。就算不敢坑了太平公主,保住自己的面子還是不難的。
“我已經在人倫貞情上無有所守,只想保住幾分虛禮的體面,請設降嫁使,專事專禮。至于人選方面,三郎你有什么好的推舉?”
太平公主再次展現出其舉一反三的悟性,李潼剛點出問題所在,她已經想到了解決的方法。
李潼聞言,更覺爛船也有三斤釘啊,盡管母女關系已經很惡劣,但他這姑姑仍然還有驕橫叫板的底氣。換了他,別說就此討價還價了,納一個孺人小妾都還顧慮諸多,更不敢私論正婚。
雖然太平公主向他請教,但李潼也深知不可強出頭,一旦舉薦什么人物,那就是擺明跟武家打對臺,上升到政局人事的沖突。
眼下的他,還玩不了這么刺激的活動。只需要在這件事確定下來之后,往里邊加塞幾個自己的人就可以了。畢竟之后他還要入事春官,雖然沒有正職,但想要行使自己的權力,總得有幾個人手可用。
“這件事,仍在姑母自度,神皇取舍。特事權委,不必經詔經敕。”
太平公主聞言后,眼眸也閃爍起來,自然是聽懂了少王的暗示。
這件事利用得好,往小了說是能通過禮程強壓武氏一頭,論婚之初她便能在這場婚姻中占據絕對的主動權。往大了說,也能通過挑選降嫁使來繞過宰相政事堂,在朝局之中發展一兩個立場親近自己的官員。
“三郎妙才,真是、真是讓人豁然開朗!”
眼下的太平公主,雖然還沒有很明確要在時局之中進行規劃布設的思路,但也能真切感受到有那么一兩個在勢的官員出于自己門下的好處。
她此前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但苦于沒有一個合適的切入點,畢竟本身全無這方面的經驗,女兒身份也讓她沒有直接插手朝廷人事的機會。
但李潼卻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便洞察到這是一個機會,如果說此前太平公主對這個侄子欣賞還只限于人物,那么現在對其才能就有了一個更清晰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