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而言,長安城給李潼帶來的沖擊感要更大,這不僅僅是因為規模宏大帶來的震撼,還有長安城池營建較之洛陽也更完整。
如今的神都城還沒有一個完整的外城墻環繞,除了幾道出入的城門并附郭之外,許多地方還僅僅只是籬墻、短垣。而且洛陽城在興建的時候更多考慮到對地勢的化用,遠不如四四方方的長安城顯得肅穆威嚴。
當然這種城池布局也是有好有壞,如果純粹從宜居性而言,李潼還是覺得洛陽要更勝一籌,而西京則顯得有些壓抑。
明德門前出入者極多,如今的長安城雖然政治中樞的氛圍大減,但仍然是當之無愧的地域中心,不獨關隴民眾集聚于此,各地行商走卒也是云集蜂擁。
李潼等人不需排隊入城,自有側門直入,可是當行到近處的時候,便見到城門處多帶甲持械的兵卒,盡管有萬年尉徐堅導引,但城門處那名校尉還是故作姿態的驗看信符,過了好一會兒才擺手放行。
“西京在守卒力八千余眾,兩京府戶并不足用,兼取劍南等諸道番直。遠州府戶簡陋疏禮,或是不知大王,用事謹慎,非是有意怠慢大王。”
行過城門時,徐堅上前解釋道,但彼此也知這只是自我開解而已。就算西京守軍兼取諸道,但城門要害總不能有太大人事紕漏,側門出入者不少,唯獨他們一行被阻驗信符良久,明顯就是在添堵。
李潼聞言后只是呵呵一笑:“留守者勤懇謹慎,這也是一件好事。”
他這里話音剛落,同行一名勛貴子弟已經忍不住冷笑道:“大王未見人事,才作此言。時下西京所謂留守三勤,一勤西內,二勤兩市,三勤平康。”
“怎么說?”
李潼聽到這話后,不免好奇,轉頭問了一句。
“西內園囿多珍異,可以采摘販利。兩市之中多商邸,可以榨取銅帛。平康坊里多聲色,可以戲弄娛樂。除此三者,西京百坊,不在留守度內。”
聽到這個解釋,李潼忍不住便笑起來。財、色,人之大欲,能作節制忍耐者十不足一。武攸宜留守西京時間也已經不短,被人作此總結,可見平日作風如何。
講起這位西京留守財色兼收的名氣,眾人不免踴躍發言,歷數樁樁種種,可見平日也是積怨不淺。
李潼跟武攸宜不算熟悉,但大概能夠想象到小人得志、難免失于檢點,就連他奶奶武則天都在夙愿得償后有些忘形,這些武家子們陡成國宗貴戚,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保持冷靜克制的幾率也實在不大。
像是阻撓西京群僚迎接,入城之際又略作刁難,雖然都是小動作,但已經能夠透露出武攸宜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看來居留西京這段時間,還得做好準備以應對隨時會來的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