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以李潼的標準,在其中翻看,偶爾都有拾珠驚喜,發現一些佳作,但再看署名作者,則就比較陌生。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沒有《春江花月夜》流傳于后,張若虛在一眾盛唐詩人當中泯然眾人,也是分分鐘的事。
眼見少王專心賞評,眾人也都不敢打擾,如此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李潼也終于將案頭上這些詩稿翻看完畢,其中能入他眼的有十多首之多,余者返回各家,他則拍著那些挑選出來的詩稿笑語道:“這些詩詞新篇,各有妙趣橫生,雖然只是我一家之趣,但想必也能感動及眾,不舍俗調協之、俗人演之。暫且放在這里,你們各館推選律才入此,與我府中諸工并定曲律,來日大會擇伎藝優者登臺再演。”
那些伎館館主們聽到這話,各因心胸、眼界不同,也都喜憂不同,但大王既然已經說了,他們自然也沒有反對的余地。
李潼也不是強取他們各自訪來的佳篇,繼續說道:“近日曲江弄雅眾樂之外,我也有意挑選各館伎才優者,來日擴弄燕樂大曲,群伎并演,再作應時的典范。”
他要新作大曲拍他奶奶馬屁,雖然目的還沒有說得透徹明白,但在場這些人聞言后,一時間也都是喜形于色。
世道總是攀趨強勢,少王出身貴極,若能有機會出入其人門下,對于他們這些娼籍弄人而言,絕對是人生不可多得的高光時刻。
別的不說,在場便有兩個最好的例子,一個是那個蜀商女子楊麗,一個便是同為平康伎的莫大家。特別是這個莫大家,之所以能在平康坊享有超然地位,主要就是因為舊年以民藝入選隨從封禪,也是平康坊諸多伶人的偶像。
聽到少王這么說,各家館主不免爭表自家伎藝特色,以求能入少王高眼。
正在這時候,李守禮與獨孤瓊又從外界走進帳幕中,眉眼之間兼有歡愉疲色,不見了此前的那種頹喪。
抬眼看到諸伎館館主們正在三弟席前爭表色藝,李守禮不免好奇,拉住楊思勖便問道:“可是錯過了什么好戲?”
“諸家色藝優劣,且付群議。稍后章程事則,自由留守遣員遍告。至于眼下,還請你們諸位允我方寸清靜,且擬新辭。”
眾人聽到這話便紛紛噤聲,不敢打擾大王才思。
李守禮從楊思勖那里打聽出了緣由,嬉笑入席,湊近李潼嘿嘿說道:“三郎要揀取民伎入府弄樂?這個真是好,我告訴你啊,野味自有妙境不同家生……”
李潼沒好氣的乜斜他一眼,再看了看同樣盡興歸來的獨孤瓊,心里倒是有了一點思路,擺手推開李守禮并落筆緩書起來:“憶昔嬉游伴,多陪歡宴場……”
他要下手的對象又是白居易,至于這首詩詩名很長,索性直擬成《平康游》,應時應景又應趣。本身乃是五十韻的五言長篇,前半部分極盡濃艷戲樂,后半部分則闊言離愁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