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少王這么說,武則天又冷笑道:“他蠢是蠢了些,好歹是一個長輩。肯將重事托你,可見也是真心相待。西京房融等進表,你敢說跟你沒有關系?”
你說這個,我就放心了。
李潼本來還擔心他奶奶或許知道了武攸宜被打劫也是他干的,原來所知也只是這些淺層,于是便又低頭道:“房融與臣家門確有故情瓜葛,在西京時重做揀續。當時西京情勢,建安王的確已經不宜再留,若仍久滯,不獨有害情、事,自身安危都將難測。臣所以游說房融,請他奏表言事……”
既然他奶奶是通過彼此親誼斷定房融上奏是出于他的指使,李潼索性便直接承認下來:我要不承認點結黨營私的臟事,你可能都得懷疑我究竟是不是你家的種。
“這么說,你使人言逐建安王,倒是為了他好?暫不論西京留守重位是你能論,將人逐走,笑納家財,只是善念使然,虧你說得出口!”
聽到他奶奶這么說,李潼也是不免尷尬,原來自己的確挺不是個玩意兒,但還是想問一句,你就說這味道正不正?
“西京留守一言逐走,長安縣令則門義故親,萬年縣令都要舉獻子侄躬行府下。你一個小輩,倒是極有人物鋪設之能,鉆營這些,又是為的什么?”
武則天講到這里,語調中已經帶了幾分寒意,望向少王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而李潼聞言后,則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許多事情,真是能做不能說,他在長安搞事情搞得倒是挺歡快,現在再聽他奶奶如此細數,倒讓他自覺有點想要割據關中的苗頭。
他能夠聽出來,他奶奶語調中那份陰寒也絕不是虛假,就算是只憑表面來看,他在長安的人事關系也實在是有些驚人,場面上的情勢幾乎歸攏一統。
當然這只是一個假象,且不說就算武攸宜走了,西京留守府那些官佐、將士們也不可能受他調用,更不用說那些關隴勛貴們本身盤根錯節的關系,實在很難深入的介入其中。
而且無論是此前朝廷使派的薛季昶,還是那個一直隱在暗處的魏元忠,這都不是李潼能夠控制的人物。如果他真能將西京各種關系協調一體,那還回個屁的神都啊,老子直接反了不好?
但無論實情如何,武則天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李潼就不能不鄭重以對。思忖如何應對的同時,忍不住掃了上官婉兒一眼,剛才一路談笑還讓他錯以為他奶奶不會對他過分深究,可是現在都已經做出了誅心之論。
上官婉兒這會兒其實也是有些忐忑,她得女皇信任不假,但女皇也不會將所有事情都付于她,像是今日如此訓責少王,她就沒有瞧出一絲端倪,同時在心里擔心少王應答不能迎合君心。
“臣、臣所作諸計,實在不敢言說……”
“講!”
武則天又拍案冷哼一聲,已經完全沒有了此前那種耐心聽少王胡扯的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