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之后,他便又說道:“姚相公身在政事堂,知事肯定要比我等更全面敏捷。前時所議,只是允進允退的兩全,不至于臨事惶然無措。明日姚郎歸邸,可轉告我言,姚相公若需從容,蒲州、汴州都可作備選。”
他現在需要的并不僅僅只是朝堂上的勢位高低,地方上也亟待營張,最看重的便是漕運,蒲州、汴州分別位于神都洛陽的上下游,一旦控制在手,本身便有極大的利益相關,關鍵時刻還能作為重要的政治籌碼。
說話間,他又望向姚元崇,吩咐道:“金吾衛近日必有調動,日前南省所錄唐先擇,一定要名列在前!在選并遞進之眾有誰,稍后詳錄遞入,分別走訪。”
姚元崇聞言后便點點頭,如果說此前還是在謀,那么現在事情已經到了迫在眉睫、不得不做的程度。畢竟代王連魏王家都給抄了,如果還沒有管控城防禁衛的自己人,那真是連睡覺都不踏實,隨時都得防備會不會被反殺一波。
與府員們商議一番后,李潼這才起身往內宅寢室行去。
新婚的洞房仍然掌燈懸彩,李潼站在門外,心中不免有些猶豫,稍作沉吟后還是舉步入內。
“妾恭迎殿下。”
一俟走入房間,李潼眼前人影晃動,便見王妃已經換了一身宜于起居的時服襦裙入前見禮,干笑一聲道:“王妃怎么還沒有就寢?邸中沒有什么嚴肅規令,惟求適宜,有時事務纏身,王妃也不必閣中長候,循時起居即可。”
卸妝之后的王妃素顏端莊秀美,不知是燈火映照還是本色如此,兩頰紅潤、嬌態可人,聞言后便低頭道:“入邸前鄭阿姨已經多作告訴,妾知殿下尚簡隨和,不敢俗規繁擾,新婚望門,亦是本分。”
李潼心里還有幾分彼此生疏的尷尬,雖然乳母鄭金在婚前已經頻繁出入鄭家府邸、觀望王妃品性,但李潼則沒有時間仔細詢問了解,對眼前這娘子仍多有陌生。
他舉手虛引,手指擦過王妃裙帶,然后陡覺手掌被一只滾燙的小手握住,先是微微一愣,再轉眼便見王妃俏臉已經是更加的紅艷。
鄭文茵壯著膽子抓住代王手掌,緊張得有些眩暈,側臉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轉回頭來,抬眼凝望著那張頻頻出沒夢境中、如今已經真實在眼前的臉龐,低聲說道:“妾亦知邸中尚有唐氏孺人,與殿下長守情篤。新婦入邸,未敢作分愛奪寵的妄想,但既然要永世常伴,也希望殿下能細述這位孺人姿態諸種。”
李潼聞言后也微笑起來,反手執起王妃香汗浸潤的小手,一起行入花燭下的妝案前,對面相坐后便說道:“那個娘子啊,她是不如王妃端莊,活潑好鬧,率性單純,也正因此,總讓人牽掛擔心……”
鄭文茵神情專注的傾聽殿下講述那位唐孺人日常種種,看到那笑容輕松隨意,心中難免是有幾分澀意并暗妒,但一想到那位還未謀面的娘子久伴殿下、經事諸多,心中一些酸澀也就漸漸褪去。
她微攏的手掌主動塞入殿下掌心中,并不乏動情道:“舊情自需長守,新緣也值得包容。今事雖然成于別者,但情義還是各自經營,此夜良宵,身心俱付,乞殿下雅懷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