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代王還一臉知心的望著豆盧欽望,口中則說道:“相公不必為此雜事煩憂,且不說我與來某本就積存齟齬,單單今日在堂做客,見他黨徒如此囂張,于情于理,不能袖手旁觀!”
豆盧欽望苦笑一聲,抱拳道:“民間婚喪,本就不以俗規約束,殿下難得過府,不必為此閑事擾了興致,明日再著縣府衙官使人修整即可。”
“宰相自是百官領袖,群臣的表率,所涉諸事,又怎么會有大小的區別。我使員眾外出問責,或有越俎代庖之嫌,但卻絕不是吹毛求疵!”
李潼正色說道,望著豆盧欽望已是一臉的不滿,老子就是拿你做幌子,還跟你講理,你越抗拒,我越興奮。
他又抬手指了指樂高說道:“且將阿九召回,讓豆盧相公家人出面。否則來某還要以為我是挾私報復,不能明見他自己已經逾越了尺度!”
樂高聞言應是,邁著小腿匆匆出堂,不久后便與楊思勖一同回堂,楊思勖更上前叉手道:“稟殿下,來俊臣聞教后,已經親自去修補沙堤。”
豆盧欽望聞言后臉色更是一苦,同時不免驚異的看了看代王,詫異于來俊臣那樣一個兇人竟對代王如此忌憚,僅僅只是一個家奴傳話,竟然嚇得自己親自去修補沙堤。
兩人舊怨他自有聞,但日前來俊臣幫助薛懷義打殺了代王近人,豆盧欽望也是知道的。來俊臣事后并沒有受責太多,甚至還有幸能娶太原王氏女,雖然當中曲隱豆盧欽望也自心知,但也多多少因此影響了他對有關代王的判斷。
講到在時局中的尷尬,豆盧欽望較之代王更有甚之。他之所以苦守宰相這個位置,甚至都跟貪戀權勢無關,況且在政事堂中每天過得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唯恐違逆圣意,也實在享受不到絲毫身為宰相的威嚴與權力所帶來的快感。
之所以還要絞盡腦汁保住這個位置,純粹是因為被架的太高了,根本就找不到機會從容退下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到了不進則廢,一旦沒了相職,滅門之禍可能就會接踵而至。
所以,豆盧欽望所奉守的原則就是明哲保身、誰也不得罪。
甚至今天代王登門的時候,他還不乏真摯的跟代王解釋一番近日政事堂對代王一系頻頻施壓,他只是被梁王脅迫附從,希望代王能夠理解他的苦衷。
這對豆盧欽望而言,已經是極為誠懇的表態。他甚至都暗示代王,只要能夠保證他平穩落地、退出政事堂,他愿意將自己的權位拱手相讓,甘心回關中做一個老農夫。
不過對于豆盧欽望的懇求,李潼只是充耳不聞。身在什么樣的位置,就要承擔什么樣的責任,宰相你做了,俸祿你享了,遇事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下間哪有這么好的事!
況且眼下他所追求的,已經不是一個政事堂席位能夠滿足。他已經非常厭倦武周朝這妖風四起的氛圍,在這樣的氛圍之下,任何民生國計的實務都無從談起。
漕運這么顯而易見利國利民,能為國家增加收入,能促進南北融合,甚至還能保證百官俸祿所出的事情,居然就被當作一個攻擊他的下手點,逼得王方慶一籌莫展,甚至給他出餿主意。
讓你們當個人,真是難為死你們了,既然都不想好好過,老子充啥憂國憂民的圣母,看誰路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