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融聞言后只是搖頭不說,待到神情萎靡的張錫被提出來之后,便即刻前往憲臺所管轄的洛州推院而去。
杜景儉沒有從房融口中問出原因,也不敢怠慢,一邊讓人去通知他眼下所聽命的宰相李昭德,想了想之后,又讓人趕緊將這一消息告訴張錫在朝中的親友。
雍王如今擔任著都畿道大總管,權柄極大,其教令可以說是僅次于監國制敕。甚至有的時候,兩令入衙,雍王教令的效力甚至還要強于政事堂令。
張錫如今在囚,主要是宰相李昭德的授意。但哪怕是強硬如李昭德,也要通過試探、平衡,才能對張錫作最終處決。
可如果張錫身上還有什么重大罪情,如今落在雍王手中,理論上而言,是可以直接將張錫處斬。畢竟如今雍王掌管整個都畿道軍務,而且在干掉武氏幾王后,誰也不敢懷疑雍王有沒有這樣的膽量。
杜景儉讓人通知張錫的親友,倒也不是要為了保下張錫,只是他與張錫一同拜相,又同時被罷相,身在這動蕩時局中,難免是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傷感。
刑部派人向政事堂報信,但李昭德卻在上陽宮伴駕議事,留守政事堂的乃是戶部尚書狄仁杰。
狄仁杰如今也已經拜相,得知此事后不免皺起眉頭,一邊派人向上陽宮傳信,一邊又著人去鸞臺請楊再思。他對雍王這番舉動也有幾分不解,想不通雍王為什么突然這么做,究竟是想保下張錫還是要干掉對方。
狄仁杰還在政事堂這里思忖此事,但第一批得訊之人已經匆匆趕往了政事堂。這其中就包括張錫的外甥、麟臺少監李嶠,以及新任諫議大夫王美暢等。
李嶠首先趕來,狄仁杰倒并不意外。可是王美暢到的居然比李嶠還早,就不免讓狄仁杰心生狐疑,同時想起近來聽到的一些傳言。
“狄相公可知雍王為何著人提走張相公?”
王美暢見到狄仁杰后便開口問道,同時滿臉擔憂道:“我從鸞臺來,鸞臺所出之令是要將張相公并一應案卷判入憲臺,這、這究竟是……”
狄仁杰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李嶠臉色已經是白了一白。武周一朝重刑典,這其中憲臺是被酷吏侵害最嚴重的,眼下宰相李昭德也只是專領刑部與司刑寺,諸如來俊臣那樣的酷吏仍然留在先臺中。
所以近日朝局中的清算,一旦將所涉案事發往憲臺,就意味著要從嚴判處、兇多吉少了。
大佬們之所以留下憲臺那些酷吏,就是為的榨干凈這些人的價值,而那些人為了保命,審起案子來兇狠作風甚至還要超過此前。
李嶠跟這個舅舅感情還是比較深的,得知張錫深入如此險地,而狄仁杰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里便不免發慌,連忙起身說道:“卑職先往雍王邸求見,如果有什么訊息傳出,有勞諸公及時使人走告。”
狄仁杰聞言后便點點頭,目送李嶠離開后便打量著坐立不安的王美暢,眼神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