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賊勢游蕩,來去不可捉摸,若是今冬用兵,怕是已經害我邊城,眼下所計之重,還是后續攻防補救。”
講到這個問題,李潼也有一些郁氣,代北道大軍難得有了一個直闖空門的機會,但卻臨門盤桓不入,回撤途中才得知骨篤祿暴斃,繼任的默啜有什么舉動,想必也早已經付諸施行,只盼邊境各州能夠妥善防守,不要讓突厥這一次入寇造成太大的損失。
至于說后續該要如何防備突厥,其實也有一個現成的解決方案,那就是歷史上張仁愿所興筑的三受降城。有唐一代,都沒有大規模的修筑長城,而三受降城的修筑,本身也是以進攻為主,只是到了安史之亂后的中晚唐時期,三受降城才轉為防御體系。
歷史上,張仁愿是趁著默啜西征、漠南空虛,趁著這個空檔,才將三受降城搶筑起來。從此以后,大唐便在漠南擁有了一個整體的邊防以及進攻體系,將突厥的活動軌跡直接排擠出漠南。
眼下突厥的活動雖然也很猖獗,在漠南已經具有了一定的戰略主動權,但并不意味著眼下就沒有修筑三受降城的基礎。事實上,眼下的基礎較之歷史上張仁愿時期還要更加優越。
骨篤祿雖然是突厥的復國首領,但突厥真正強大起來還是在默啜時期。特別是營州之亂爆發后,武周在北方的力量空虛暴露無遺,這是突厥難得的壯大時期。默啜也在這一時期獲得朝廷正式承認,邊境諸羈縻州幾乎盡數倒向突厥,突厥在漠南的行動軌跡更是猖獗一時。
正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張仁愿在中宗景龍年間,主持修筑三受降城,這才讓朝廷終于擁有了有效壓制突厥的手段。三受降城的建立,也是中宗一朝為數不多的邊事亮點。
至于眼下,突厥雖然已經復國成功,并非短時間內能夠徹底剿定的邊患力量,但也仍還沒有達到勢大難制的程度。
不說垂拱三年黑齒常之大破突厥骨篤祿,單單幾次薛懷義北討突厥,全都是不遇敵蹤,根本沒有跟突厥進行交戰。一方面自然是因為薛懷義運氣好,另一方面也是突厥還沒有足夠力量能夠迎戰大軍。
所以眼下突厥的戰略主動權,就是流寇作案的時機與地點的選擇,所依仗的主要是大唐在漠南邊境并沒有一個系統的攻防體系。
畢竟武則天女主當國,也不敢將權力過多下放給邊將們,而且還頻繁更換、多有亂命。單從這一點而言,在突厥的復國與壯大過程中,武則天對骨篤祿兄弟倆,簡直比親兒子還要親。
“突厥之患,只是流寇之疾,但若長久視而不見、失于應對,則必成糜爛之災。臣請遣邊務良才,緣河巡察,興筑雄城,以城為點,烽候為信,直插漠南腹地,阻敵機動之能,長此以往,賊勢必虛!”
李潼雖然知道三受降城這樣一個制敵良計,但具體的戰術考量、選址所在,就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了。
但只要提出這個思路,具體的戰術實施大可以交給相關人員,別的不說,張仁愿眼下還在安西都護府,本著病向淺中醫的原則,眼下便可以直接派往朔方進行實地考察。
不過李旦在聽到這個計策后,忍不住皺眉道:“古來制賊,俱緣河而守,如今貿然筑城于漠南之境,士力廢巨、錢糧大耗且不論,若一旦為賊所據,恐怕將要危害更大!”
李旦所提出的疑問,倒也并非沒有道理。三受降城在戰術上的一大創新,就是筑城于漠南草原腹地,雖然在唐以前,也有類似受降城的建筑,但那真是名副其實的受降城,是接受漠北胡虜投降的場所,本身并沒有太強的戰略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