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積累,錦衣玉食已經享過,但所積攢的屎尿糞便還沒灌進你們嘴里,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既然繼承了我奶奶的衣缽,女主當國豈能償盡所有?
且不說李潼心中閑來遐思,圣駕在行出仙居院后,雖然外間啜泣連連,但深作車中的武則天卻全無反應。
一直等到隊伍行至明堂南側,車中的武則天突然叫停隊伍,喝令宮人卷起車帳,一身威嚴章服的武則天再次顯跡于人前,她眼眸一轉,越過車前的皇嗣李旦,視線又掃過在場群臣,最終落在了李潼身上,抬手一招,口中沉聲道:“慎之,扶朕下車。”
李潼趨行上前,當手指接觸到他奶奶臂彎時,便感覺到武則天身軀微微的顫栗。武則天身體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落車后站在明堂正南,昂首望著這高大的建筑,特別是明堂正上、在陽光照耀下那熠熠生輝的鐵鳳。
武則天在孫子的攙扶下才能端正立穩,她突然轉頭對李潼微笑道:“當年起筑明堂,多有宗師重臣言之悖禮。朕諸言不采,只從心意,到如今,人言如風過,明堂卻仍聳此世。孰是孰非,不必細審,朕春秋雖高,并無虛度!”
李潼聞言后,不知何以作答。你有能耐,修個迪拜塔。你有能耐,開發外太空。連八國聯軍都抵抗不了,算是什么英雄?說到底,眩于名實,不知所守。
武則天在明堂前端立片刻,然后返身登車,將皇嗣招至近前,扶起發頂,沉聲道:“天下,朕付予你,勿違乃父乃母之志!”
“兒謹記父母之志,不敢有違!”
李旦涕聲作應,淚眼滂沱。
圣皇遷居上陽宮之后,李潼便也開始了忙碌,一邊安排神都留守的細節,一邊組織西征的班底。
他并不打算將太多人事留在神都,所以南衙唐先擇、桓彥范等人也都抽調出來。不過神都作為帝國中樞,法禮上的正當性也必須要尊重。
所以政事堂所占四席也都沒有調動,盡管已經做好了之后陸續交出的準備。當然,對于神都的局面,李潼也并非完全放棄,還是進行了幾項人事調整,他的丈人鄭融從麟臺少監轉為國子監司業,中書侍郎陸元方則轉為工部尚書,參政如故。
相對于雍王如今在朝中所表現的強勢,這樣的人事調整簡直說是一大讓步。所以朝廷對于雍王西行的名位與勢力安排,也可以說是投桃報李。
最終,李潼以關內道大總管、北庭大都護、雍州牧并西京留守,出巡關中、討伐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