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觀國公楊嘉本不出面,倒也很簡單,無非虛名不小、其實難當。雖然擔任南衙首席大將,可這段時間所體現出來的能力,完全不匹配其官職。
像是此前召入神都的兩萬代北道軍士,本來是極為難得一個壯大權力的機會,結果直接被政事堂收走,由政事堂分配補入兩衙。楊嘉本在這當中,完全沒有體現出競爭力,以至于被人戲稱閨中大將,深居不出。
韋巨源這一次出面,雖然在王美暢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但也總算體現出不再安于現狀的趨勢。再聯想楊嘉本的不作為,很有可能韋巨源是打算接替楊嘉本,為關隴勛貴代言。
一念及此,眾人視線又轉向了宰相李昭德。李昭德乃是如今朝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宰相,現在韋巨源流露出不安現狀、想要伸伸手腳的意思,這會不會影響到李昭德針對西京事務的態度?
隨著王美暢陳奏完畢,不待群臣發聲,李昭德便先越眾而出,開口說道:“神都革命,百事待興。西京陡生鬧亂,祖庭不穩,海內震蕩,人不能安。
雍王殿下臨危受命,應對機敏,不失撫恤之仁,彰顯刑令之威。若西京事情果如王參軍所奏,此誠應訴宗廟之事功,臣請三司復核參定,案事無疑后制告天下,并盛犒王師此功!”
眼見李昭德站起身來,王美暢心里是有些發慌的。須知此前不久,正當他沉浸在人生高光時刻時,就是被李昭德一腿蹬出了朝堂,至今思來猶有余悸,心里對李昭德也是忌憚有加。
其實他們在長安審理此案的時候,也是有司法漏洞的。雍王節鉞之權雖大,有生殺任免之權,但這一次所處斬不乏品爵在身,按照規令,應該是先明奏朝廷、奪其爵號,然后才能施以刑罰。
可是現在聽李昭德所言,則是避重就輕,直接繞開了這個敏感話題,只是專注于案事的審問過程。
王美暢聞言后心中也是一喜,更加由衷感受到跟隨于強勢之人身后做事是多么爽快。像他早前組織的那個小圈子,一個個軟了吧唧,說話比誰都狂,于事只能從心。
可是現在,他跟隨在雍王身后,在長安城殺得過癮,回到神都后能倨見宰相,現在就連出名強勢的李昭德都對雍王關照有加,真的讓他有種在權勢之中自由蹈舞的爽快感。
等到李昭德發言完畢,王美暢也連忙再次出班說道:“臣此次歸都,雍王殿下也有教令細囑,著臣將一應人物卷宗入送南省,必要時也可身在刑堂接受審察。此案認證物證俱在,不懼翻查!”
說話間,他又遞給李昭德一個自覺能夠表達出他善意的眼神。
李昭德只是眼角瞥了一瞥,微微點頭,然后又望向殿上的皇嗣,等待皇嗣做出回應。
李旦如今到不需要特地避開御床而專設一席,直接居上而坐,聽完王美暢的陳述與李昭德的態度表達后,他先是低頭沉吟片刻,然后長嘆一聲:“我承命荒唐,失德寡恩,竟讓幾家元從勛貴都相悖失恭,犯此重惡,實在愧與諸卿議論此事。政事堂就此專議,盡快拿出一個章程出來,給宗廟先祖、給天下士眾一個交代!”
“政令缺失,教化虧敗,此臣等之罪,皇嗣殿下實在無需自責!”
皇嗣話音剛落,宰相狄仁杰也出班作拜,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