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非川以來二十多年時間里所積累的戰略劣勢想要扭轉,當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旦開戰,很有可能長達數月乃至一年有余。
未來這一場戰事,最高的戰略目標是控制住吐谷渾境內的青海區域,如果能夠完成,便等于將過半的吐谷渾故地收回手中。
這當然很艱難,但立志如此。至于更現實的目標,則就是控制青海東部的海東地區,將戰線從赤嶺推進到青海并穩定住。
青海便是吐谷渾的精華區域,如果能夠在青海駐軍,保持對吐蕃的侵擾,那么吐谷渾給吐蕃的補給能力將會大打折扣。大唐有著隴右這個大基地補血,足以圍繞青海跟吐蕃軍隊耗下去。
所以接下來的戰事,赤嶺一線諸烽堡便不能再被動防御,而是要主動出擊,逐個拔除掉吐蕃設在赤嶺西麓的各個駐點,給大軍開辟出能夠快捷投入戰場的通道。
與此同時,李潼此前的戰略構想偏于保守,所準備的人力物力都不足以支持這樣一場注定會曠日持久的戰事,所以需要增加統籌力度,特別是對諸胡城傍武裝的整合。
黑齒常之對隴右邊胡的戰斗力不抱樂觀,戰斗力低下還是其次,特別這些人熟知邊事、心存兩顧,不可控性實在太高。
基于這一點,他提出抽調東部諸胡附庸參與到隴右戰事,特別是滅國之后的高句麗遺民,本就大量的分布在關內道諸州,如今征發到隴右來,既可以補充兵力,又能避免他們投靠吐蕃。
聽到黑齒常之這提議,李潼心里一樂,暗覺黑齒常之這提議有點公報私仇的味道,百濟跟高句麗雖然同處半島,但這對鄰居關系卻實在不好。哪怕各自都已滅國,遺民之間怕也難以相處融洽。
盡管具體的戰術上,李潼不會干涉太多,可是具體到人物統籌,還是以他為主。高句麗遺民幾個頭目跟他關系都不差,而且其遺民李潼也早有用處,用以補充河朔方面與突厥的戰爭,順便制衡鐵勒諸部。
至于抽調到隴右的胡部附庸,他也早有預案,那就是以吐谷渾王族為代表、內附遷至河曲六州的隴邊諸胡。這些人被吐蕃吞沒、追趕,不得不內附大唐,彼此間俱有深仇大恨,他既然要搞吐蕃,當然也用這些人做打手。
九世之仇,猶可復也,更不要說眼下連一世都沒過。不能記仇則就不能知恩,那些胡部如果不回來出力,直接干掉沒商量,留著也是養虎為患。
而且將吐谷渾王族召回來還有另一層意義,可以用給吐谷渾復國的名義號召吐谷渾遺民暴起反抗吐蕃的橫征暴斂。
這一招此前大唐雖然用過,效果卻不如預期,但今時不同往日。當年吐谷渾王族就是眾叛親離才被逐出國中,向大唐內附。當時吐谷渾民眾新叛,對于舊王思之不疾。而且當時吐蕃還在消化吐谷渾,政令以寬厚為主。
可是之后隨著吐蕃外寇節奏加快,吐谷渾作為其重要的兵員與物資補給地、那真是高壓水泵不間斷的抽血,吐谷渾遺民自然是深厭吐蕃。
祿東贊父子經營幾十年之久,到最后欽陵起兵對抗贊普,竟無一人追隨,不得不無奈自殺,可見上下悖離之深。
以前沒用的招,不代表現在沒用。所以李潼要扶個吐谷渾的慕容復出來,用以攪亂吐谷渾的局勢,至于究竟給不給吐谷渾復國,說這個就遠了,有吃有喝得了,要啥自行車!
當然,李潼眼下算計這些的時候,卻沒想到遠在海西伏俟城,正有一人與他想法高度契合,而且行在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