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師德也只是微微頷首以示客氣,他在長安短留那幾天倒也聽過宋霸子的壯舉事跡,心中略有感嘆,但也僅止于此。些許的客氣純粹是給雍王面子,否則甚至都懶于理會。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商賈們雖然掌握了數量不菲的社會資源,但卻很難獲得主流社會的認可。哪怕大唐風氣開明包容,并不像別的時代那樣排斥商賈,但也只是不排斥,也犯不上去抬舉。
一些客氣寒暄之后,氣氛略有冷場。
在來鄯城以前,婁師德倒是存了滿腹諫言想要規勸雍王殿下,可真正來到鄯城之后,才發現雍王艘經營起的局面遠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起碼婁師德是自認沒有雍王這樣的計謀與能力,換了他的話,是很難做到這一步,也就無謂再多說什么。
至于李潼,則就是單純有些拿捏不準婁師德的真實心意。按理說,婁師德是與河曲戰報一同出發,但卻比河曲戰報晚了足足一個月才抵達隴上,很顯然心里對于投靠自己還是略有遲疑的。
他也總不好直接發問愿不愿意跟老子混,如果對方只是來看看就走,那就有些尷尬了。
沉默片刻后,李潼才抬手吩咐佐員:“婁公遠來,必是饑渴疲憊,快快準備餐食。”
酒桌文化源遠流長,越是關系不怎么樣而又有交流需求的人,幾杯酒水下肚后,平常不好意思開口說的話也都能毫無障礙的講出來,乃至于燒黃紙拜兄弟。
婁師德聽到這話后,臉上也露出笑容,咂著嘴巴笑語道:“隴右時味,確是常有懷念。”
聽到婁師德這么說,李潼也是一樂,想起來這家伙也是一個吃貨,還在驛館里教驛卒怎么欺上瞞下呢。
很快,州府精心準備的餐食便陸續呈送上來。婁師德嘴上說著頗為懷念隴右的時味,可當真正開吃的時候,進食卻并不多。
對此李潼倒是沒有注意到,他一邊吃還一邊在思考該要怎么攻略婁師德,讓對方能夠體面且順從的成為自己帷幄之人。須知他未來針對隴右的一些布局和規劃,婁師德是能在其中發揮頗為重要的作用。
但心細如發的宋霸子倒是察覺到這一點,幾道菜品傳用之后,他便開口問道:“婁公惜量,是所治餐食不合胃口,還是留量以待別餐?”
婁師德聞言后停箸搖頭,并抬眼看了看堂上的雍王殿下,默然片刻后才說道:“民以食為天,生人諸用,唯精食美餐不可稱奢。卑職請堂下支灶,暫為庖事以獻殿下。”
“婁公要親自治餐?”
李潼初時不太在意,但聽到宋霸子一聲驚呼后,同樣也多有詫異的看了婁師德一眼,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大可不必吧?”
這時候,堂側侍立的州府佐員忍不住開口說道:“婁公尚食,往年往來州府,也常親自作食養趣。”
“一點怪癖,還請殿下見諒。”